她撩起衣角擦汗,木灵亲切地聚在身周,在一次一次结阵中,频繁汇聚着急的灵力对她的气息更加熟稔。
不过一息思虑,她已决定双掌起印,各具灵阵,复而迭加,木灵以绝对优势占据阵中主要方位,阵成。叶桁却不急着起阵,她利于阵心,手中再次迭印。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灵力,一个人对灵力的掌控究竟能到达何等地步?这类极限的问题素来是天机阁研究领域。
“今日叶三公子便是输了此阵,也只是输给了上古天机术,输给了前人智慧。”天机阁长老提笔记下叶桁起阵次数与灵力强弱,“叶三公子对五灵熟稔,若是由她来施展天机术,或许真有一日能再窥天机。”
天机术是前人智慧所聚,理论上是破不了的,破阵者要对抗的是天地循环。
虞章忽然之间想起了道家五灵中的一段,道:“天地间五灵循环,有所取必有所予,故而生生不息,形成万物。这是大循环。生物吸纳五灵,化为几用,还以杂质,是取,杂质攻占,生物覆灭,吐还五灵,是予,是小循环。取与予,从世间变化来看,并无区别,如若分割成亿万片段,则有时间差距。”
天机术精妙之处即是成阵关键,一是天地贯通,二是五灵循环。兴许创阵之时,未曾想过,破阵者会强硬隔断天地联系,转而掠夺阵中五灵。
也未曾想过,破阵者会以单一灵阵不断迭加,造成五灵消耗。
其中所需灵力多寡,所需与天地循环的联系,远非常人所能想。
左华峰欣慰地叹了口气,道:“天机术,要破了。依阵破阵的老思想,是要变变了。”
数以千计的木行灵阵攻击下,天机阁弟子忽然发现了阵法的失衡,从第一个灵阵开始,以微小的损耗为计,累积生变。
五灵生克需要时间,灵力转换需要时间。在叶桁疯狂以单一木行灵阵的攻击下,木灵大量被消耗,导致了五行失衡,生克轮转出现断环。
咔嚓!
许是灵阵消解,许是心中信念崩解。灵阵散退之时,五灵如流光飞舞,在台上台下流窜,渐渐,隐入无色。
五灵就在我们身周,触手可及,大家兴许没有一刻能比此时更能理解这样的感受。
半空中,失去灵力支撑的玉骨扇落回叶桁掌心,重新隐于五藏。
而过了许久,那位天机阁弟子垂下的脑袋也一点点抬起,撑起得体的笑容。“恭贺叶三公子,你赢了。”
“阵术的创立不就是为了破解吗?应对之法不唯一,兴许还有更好更快的办法。”
她说完这句,很识相地跳台就跑。
后来再谈起天机术,叶桁同虞章是这样说的。
“创阵之人定是为有大智慧的前辈,心有天地,不拘小念。我却不行,我是一个平庸的凡人,有千万个理由主动走出阵心,交出自己的性命。”
天机术一事,为天机阁吸取教训,自此开始破解阵术、完善阵术、变革阵术的研究。破阵不唯一,中规中矩亦或是剑走偏锋,都囊括其中,极致挖掘阵术修行者的天赋,并进行理论与实践双重落地。
八月暑气减退,裹着披风的少女在湖边观水。自符阵比试后,一些变动在身侧无声无息进行着。
譬如她总能在尧光山间遇上前来讨论阵术理论的天机阁弟子,譬如天机阁长老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向其透露天书典藏之丰。
并不算困扰,却能带来些意料之外的助力。
青阳氏的王姬喜爱穿一身素底绣花的衣裙,披一件海棠红色的外袍,既姣美又端庄。入了湛地后,她将外袍褪下,只着一件素衣裙,有着不合脾性的文雅。
她向叶桁埋怨辰州所行,也会懊悔未能改变却鸢悲惨不如意的一生。她来,更重要的是为了还债。
“我们楚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那解溪重救我,我来助他一臂之力。”
为了一个小小解溪重,竟能让这位王姬亲自大老远从楚地跑到湛国,这件事分量很重吶。
“其中情意,感人深切,我亦为之动容。”
青阳庚玙冷目相待,道:“切莫装模作样,你我还有异国情仇。”
“我大抵明年就能成亲了,到时候请你来吃酒。”叶桁面上笑容愈发柔和,洋溢着类似幸福的情调。“你放心,不是沐戈。”
青阳庚玙却道:“你我都是一般人,可千万莫要为了感情,而一时冲动吶。”
她说着,要以过来人经验劝她一二句,然而侧身见远处白尾红狐时将一切抛之脑后。“这就是那涂山狐?”
在话落间,回身而上,手中红色灵光裹挟,术法先至。抱着狐貍的秋家公子尚未反应,灵术以达,穿肩而过,手中发颤,狐貍轻巧跳到地上,蜷身长鸣。
“要把人引过来不成?”
秋禹刻低骂着,手中拈弓搭箭。肩伤血流染红衣襟,他咬牙拉弓,在素衣少女第二招来袭之时射出,箭羽息紧贴少女身侧划过,算是让她的动作松缓些。
尧光境地应是绝对安全,四家来人所隔不远。他搭弓射出第二箭,干扰少女攻势,一手摸向腰间联络符。
嗡!
箭射入手腕,联络符落地,入骨的疼痛后知后觉,箭杆上熟悉的“秋”字刺红双目,心脏狂跳。
他猛的朝箭来处抬头,就在不远,站着第二位刺杀者。以木灵聚成的长弓消散于少女掌心,她歪了一下脑袋,友善地朝他微笑。
叶三公子!那,这就是一场谋杀!
叶桁在远处,素衣的青阳庚玙在近处,断绝前进入海路,竟唯独将身后向四家求救的路线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