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门夷在她一番胡言乱语中侧身,“你可千万不要前去”后离去。
叶桁笑眯眯,连连应声。
当天下午,就赶到了辰州百里城。进城第一日,她险些中了“仙人跳”。
事情说起来真是莫名其妙。她虽说戴了张面纱,明眼人一看还是姑娘模样,当场就有另一个姑娘跪在她面前,要卖身混口饭吃。
这样的故事,在各家话本中是层出不穷的老掉牙,坏就坏在叶桁爱凑热闹,爱美色。
这姑娘眉眼中一脉楚楚可怜,惹人心动,与她对视时又明显躲躲藏藏,怀有他意,明眼一看就是另有隐情。
叶桁激动地伸出手去扶姑娘,姑娘也顺势倒在她怀中,诉说伤心事。二人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姑娘也哭了一炷香。
这时,姑娘身子一软,直接从叶桁怀中溜了出来,栽到地上,一声迭着一声恸哭。周围人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叶桁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即伸出手去扶她。姑娘扯着叶桁衣袖,边哭边喊:“我不想同你做这样的事!”
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她说什么!叶桁觉得有一瞬失聪,周围人凑热闹声已纷纷飞入耳中。
她欲辩无能,欲哭无泪。“我虽然比较爱同姑娘亲近,但我心上人,实打实是个男子啊!”
这位姑娘边哭边喊,道:“我卖身是为侍奉姑娘,混口饭吃。不敢卖身与公子,只想卖身与小姐,熟料小姐人如明珠,心有龌龊。”
在周围人指责中,姑娘不紧不慢添上最后一句。“连银钱都不曾付,一路上只问最近哪里有客栈。”
图什么啊!叶桁恨不得掐死爱凑热闹的自己,她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不忍心欺负姑娘。
只得认命从袋中掏钱。“够了不曾?”
姑娘一看,又要哭。叶桁恨得无话可说。
这时,人群中一个少女声道:“依楚国律法,当街讹诈,当交由府台处置,五杖。”
少女露在面纱外的双眼秀气文雅。她向叶桁一点头,复道:“他国友人你们也骗,若是影响两国交好,可不止杖刑这般简单了。”
她从袋中掏出银钱,扔过去。“拿了钱,就走。”
说罢,与叶桁率先离去。这次,终于没人拦了,叶桁心底也真是乱极了。
“叶三公子,远道而来是为百里旧事?”
叶桁还在想着方才事,一时不想搭理人,少女轻“咦”声,看着叶桁疑惑道:“不识得?古州之时也不见你是个愚钝人。”
不管了,下次再也不能管破事。“这次不必旁人来探,我也总算得见青阳王姬一面。”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有了几分思量,先将傅语德一事压下。
“叶三公子下榻何处?”
“秦楼楚馆。”她朝着青阳庚玙摊开口,“可愿随我一同去?”面前这只手柔软干净,不沾半点血腥,不见一丝心计。
青阳庚玙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与她握在一处。“好啊,走!”
两人执手,笑着冲出人群,在旧街上急走,时而打赌,让输家去问路,像一对寻常人家交好的小姊妹。
青阳庚玙读着匾上字,道:“风吟馆,且听风吟?”她见叶桁亦是仰头去看,面上虽也是笑盈盈,其中挣扎亦是。
风吟馆曾有位却听姑娘,与位恩客相好,生下了一个女孩,原本只是风月龌龊事,难登台面,却是在几月前古州琴艺大赏中彻底传遍。
“就这家,传出去也不丢人。”青阳庚玙窃笑着拉叶桁入内。
暖风中裹挟着浓浓的香料气,熏得人直往里栽,微黄烛火下,年轻男女两两结伴,饮酒玩闹。
“今日登台的是却鸢,其母乃是曾经风吟阁头牌却听。”
“几月前,这位姑娘在古州当众指认杜家先生,没曾想又回来了。”
旁过之人随口聊的几句传入耳中,叶桁听得一动,晃晃青阳庚玙手臂,道:“听他们说什么登台,我们也去看看。”
正往中台去,几个姑娘围了过来,以个中年女子为首,薄衫浸香,熏得叶桁捂鼻后退。“莫要再近了。”
女子步子不顿,面上无尬意,却是立得远了些,手中团扇悠悠晃了几下,扇去些厚重香气。“两位贵女,想如何安排?”
“一间雅室,其余茶点照例两份。”青阳庚玙向前走了两步,不偏不倚挡在叶桁身前。
很是熟稔,几个年轻女子簇拥二人往楼上雅室去。“馆中姑娘熟些音律,可与二位贵女解乏。”
青阳庚玙道:“方才听闻有个却鸢姑娘今日登台?不知她可晓琴技?”
“整个馆中再寻不出一个比她琴还好的,贵女好眼光。”路有些长,时而有人撞来,二人脚步轻巧闪过。
姑娘似是觉得冷场尴尬,主动说起些玩笑话。“却鸢姑娘的母亲可是大名鼎鼎的却听姑娘,才貌俱佳。若不是资历不够,也是能参加琴艺大赏的。她这一身功夫,尽数传与了她女儿。”
叶桁问道:“那却听姑娘何在?”她捂着鼻子,声音略有些闷。
“前几年走了,她身子骨一向不好,熬不住了。”姑娘推开房门,“就是这里了。有窗子,也能透口气。”她主动走到茶桌前,替二人洗茶、斟茶。
青阳庚玙取出个银子交到姑娘手上。“不得聆听却听姑娘的琴技,是无福分,能一赏却鸢姑娘琴音,也是缘分一场。”
姑娘连声应道,退了出去。
叶桁解开面纱,倒在了塌上。“这里好,就是很费钱,否则一直住这听曲,也算美事。”
青阳庚玙端坐桌边饮茶,很有王姬风范。“怎闻叶三公子居泽令县,住的也是秦楼楚馆,想来不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