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从侍女身上跨过,薛意很是怜香惜玉,没有踩到这姑娘分毫,她甚至有些为自己感动,蹦蹦跳跳至虞章跟前。
横生剑意忽的逼来,薛意瞧了瞧不远处的虞章,脑中只想到一句,他一定克妻。
双目一黑,摔了个面朝大地。南风琴顺势压在她身上,直接压得无了知觉。
“一二三……一二三……”
山洞之内,薛意低声不断重复数数,承影耳力极好,烦得不能再烦,将手中竹条扔在她面前。
薛意装腔作势般吓了一跳,道:“我不习惯以竹条自戕。”
解溪重主动上前缓和:“姑娘在数什么呢?可数好了?”
薛意没好气瞪他一眼:“我现下生气,不与你个同伙多言。还有你圣人,你克我,我也不要与你说话。”
她虚指旁边道:“那位发愣的姑娘,我要同她说话。瞧你模样是个大家闺秀,这通身气派怎又像个侠女?”
这一句不知何处戳了风雅裳痛处,秀眉一颦,不愿理她,然骨子里刻的礼数教她不得不回:“我乃湛国修道人士。”
“修到了匪贼,没什么名堂经嘛!可曾见到我的琴与谱?”
旁有个大汉骂骂咧咧:“本是要绑第一琴师的,哪里晓得绑了个冒牌货!好歹琴是真的。”
薛意心底哟了声,这几位莫不是义眼罢!
她再次四处打量一番,这山洞该是在山上静处,雨水多故而随处可见生长青苔。里面一二十个人山匪,充其量算是个小匪窝,然而又下药又绑人的手段多样,很有前后矛盾处。
“我要喝茶。你们这儿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货,山泉落水随意泡些新春茶便可。我吃不惯淡的,愈苦愈好。记住,得是二泡茶。”
杏花吹满头(八)
“哎!你把我们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山匪冲到薛意面前,蹙眉长噫。
说着,便打算伸手去拎薛意,薛意任其拽着领口,眉眼瞬冷下。
“这样还有点山匪样子嘛!好吃好喝的供着,真教人怀疑你们究竟是流匪还是哪家出来的有礼人。”
大汉将薛意拎到面前,双眼一瞪也看不出什么狠意,薛意顺势一脚当胸踹出,趁大汉略松手,连忙挣扎脱身退后。
此一举犯了众怒,一向略显憨厚的山匪难得剑拔弩张,薛意眸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一圈,复朝解溪重和风雅裳哼道:“这点本事你们都逃不出去,莫非是与他们一伙,故意落网诱导来人的不是?”
她倒走几步,老神在在地又念:“这戏演得忒差!山匪彬彬有礼,人质满面自在,就算搁老乡里也没人瞧!我现在很是疑惑,我自己是否故意落网来同你们演一出闹剧。”
“虞章,看我,你觉着是他们厉害还是我更胜一筹!嗯,反正我觉着他们是比不过你的,荒唐得很吶。”
“小哑巴。”薛意将竹条团成球掷在承影身上。“你说,你是不是在自导自演一场戏,还是最差的本子,最无趣的想法。”
承影放下竹编,总算肯抬眼看她。他看上去顶多十七八岁的模样,独坐角落编着竹编,与满山洞的匪贼何其格格不
莫名垂目看一眼自己摊开的双手,再抬首却好似换了个人般愈发冷漠,道:“无趣。”
“确实无趣。”薛意笑道:“不如你们先将这些混淆视听的无干人等处理干净了我们再谈?”
承影冷面别过头去,另一个个头稍高一截的男子哼道:“像你这般疯疯癫癫的人物,之前还有一个。’
薛意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的不问问我与他熟不熟识?可是同一人?”
这人道:“你二位说是兄妹还是能信的,一个马夫,说起来与你同姓。”
“我唤作薛意,他唤作什么?总不能与我同名罢?如此可真是缘分,不认识一番,可惜了。”
“唤作什么薛情,认识也不必了,那马夫的尸骨早就寒了。”山洞外干等万等的人归来,凑到男子身边附耳几句,后离开。
“实不巧,方得到消息,你二人确实兄妹。小姑娘,你来迟了,你的亲人在地下等着你呢。”
“哦,死了呀。”薛意怔怔说着,不觉泪已满面,只听旁人闹着说那人死时凄惨的模样,心底不怎么疼痛,宛若平常,
偏这泪如何都止不住。
“我还没来,他怎的就先死了?”
“莫慌莫慌,在地下等你呢。他,莫不是你唯一的亲人了?这天灾人祸,阖家团圆何等难寻,保住自己已算不易。”说罢,男子故作长叹,拍了拍承影肩膀。
“不必管她,按计划行事。”
无声的哭泣后是低低哽咽,有一瞬薛意甚至不明了,自己为何要哭,冷眼看着自己哭得莫名其妙。“你,唤作什么?”
“小爷鱼肠,随时恭候阁下的赐教。”他咧嘴一笑,僵在面上,看不清薛意如何动手的,手中凝出芒刃横在他脖颈之上。
双眼通红时竟是有几分疯狂的意味,薛意怒道:“为何!你们究竟为何!”
“放手!
“早些送你下去也不是不可!”
总归是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没人哭上一嗓子。”
“哎哎哎,看好他们几个!”
利锋出鞘声此起彼伏,如乐曲轮拨至高潮般令人沉醉,乍破水浆进,弦紧复长抹。
薛意享受着刀剑突出却受不了喧闹声逼入耳内,换了张面容,她蓦的一笑,挑眉道:“有点意思。”
手中长芒后旋,薛意执之如剑,劈如开山,绿色灵光同水波一般散漫而去,遇金戈陡如锋意,生一片火星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