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芬芬被人侵犯了,她想回去找母亲给她一个公道,母亲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骂她不知廉耻,还拿着棍子打了她一顿。最后看她小身板实在支撑不住,才决定把她一直关起来的。锁门的瞬间,警告她不可以再出门,要是偷偷跑出去了,就再也不把她当做廖家的人。
廖芬芬明明作为一个受害者,可对她不利的谣言却传得满村都是。村口的大婶大娘,一闲下来就开始谈论她的事情,每次谈起就会扯上泠榆,仿佛泠榆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样。
“你们真的是吃饱了撑的,不分好坏就开始叭叭叭的,知不知道你们的闲言碎语会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李盼睇把一条巷子里的人臭骂了一顿。
骂归骂,有人听进去了才是骂到位了,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那只能是口头解个气。李盼睇自己也知道村里的人不会把她当回事儿,骂骂咧咧几句便算了。廖芬芬的清白呢?在茶余饭后总有人说着,好像说的不是廖芬芬本人,而只是为了给她们清闲的生活找点事干,仅此而已。
村里的流言已经掩盖不住,廖婶对廖芬芬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现在廖芬芬直接就不只是廖家的耻辱了,更甚是整个合欢村不可言说的污点。据村里的老人说,合欢村自泠榆进来教学前,就从未出现过这种事,也没有人会把这种事闹腾得满村皆知。廖婶的脸面可谓是丢尽了,刚发生的时候还会给廖芬芬留饭不让她饿死,当下特别想廖芬芬出门死外边去,可廖芬芬不敢出门就成了个困局。
廖叔还算仁慈,有时候会偷摸给廖芬芬送吃的,不幸叫廖婶发现,她时刻盯着廖叔的行为,一有不对就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
眼看着时间快到十一月,廖芬芬关在屋里也快一周多了。李盼睇担心廖芬芬状况,想了个能够让她出来的好方法,和王瑛子她们商量好了,用廖婶能够放心让廖芬芬出房间的方法。
王家在合欢村也算是田地较多的家庭,他们劳动力有限,以往收成的时候会有邻里乡亲来帮忙,今年不同,好似周围的人有意躲着他们王家一样,一个人都不愿意来帮忙,所以还剩了好几亩田的庄稼没有收成完。那就只有设置价格,对外招人。王瑛子限制了条件,只允许各家的小孩参与,是有工钱的,一日一结。
合欢村的十一月和别的村不同,依旧酷热,在石板上烫鸡蛋都能熟透的地步,村里的男孩子们大多怕热,王瑛子给的工钱又少,再加上父母的阻止,几乎没人愿意放弃阴凉的地方来挣这点小钱。就村里的女孩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被父母喝令出来挣工钱。廖婶听说了王家的招工,巴不得廖芬芬一个人把王家的活儿都给包揽了,然后王家就给她一大笔钱,然后廖婶就可以拿着那钱干点别的什么事。所以不带丝毫犹豫把廖芬芬赶出去了。
王瑛子的玉米田里聚集了好几个人,李盼睇,廖芬芬,孙予婼,以及林阿紫,还有王家的两个小孩。她们的任务是在玉米田里掰玉米,并集中运送到王家后院一起堆着。
烈日当头,几个孩子头上都布满了汗珠,很热,也很累,而聚集在此处的快乐与自由是令人满足的。在家里压抑氛围下的孩子,越发地贪恋这一片刻。
田野上教学
掰玉米期间,大家也都没有闲着,会讨论起之前还在泠榆课堂上学习的日子,回忆有趣又生涩的教学知识,畅想着合欢村里还没有这些流言的时候。她们已然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便有人开始想,如果泠榆从未来到村里,如果她们从未接触过新的思想,如果她们还是生活在传统的世界中,还是过着从出生就已经知道结局的日子,兴许没有那么多的不可言说。
这天的天气没有那么热,反倒吹来的风夹带着丝丝凉意。孩子们干活累了,全部瘫倒在玉米地里,望着天。天上的白云很好看,自由地趟着风从李盼睇的眼里溜走。若问生命中有什么是值得李盼睇珍藏的,和几个小伙伴在一起的日子便是其一吧。眼底只有白云蓝天,心中幻想着未来远方,没有李易那丑恶的面孔,没有家里那些琐碎的恼事,没有合欢村村民给予的强大压迫感,兴许这该是她们应有的童年生活,只是她们所在的环境逼迫她们长大,连小孩都不敢当。
李盼睇转头看了一眼王湫意,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冲着天,无比热情地朗诵了一篇文言中她最喜欢的一句,也是《逍遥游》中较为经典的一句。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真好听,虽然我没怎么听懂,但还是好喜欢。”
“这是泠榆老师教给我的,好像是《逍遥游》,我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好喜欢。”
提到泠榆的名字,原本欢快的氛围变得略微有点安静,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泠榆了。几个孩子中,只有李盼睇住在泠榆那里,比其他人更了解泠榆的信息。于是其他几个女孩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在李盼睇身上,“泠老师不会真的要离开合欢村了吧?”
如果真的离开了,她们就会回到从前的生活,可对已经接触过外面世界的孩子们,知道了有另一种可能的存在,又怎么甘心回去呢。
不是说她们不孝,也不是说她们就该是合欢村的叛逆者,而是拥有大好青春年华的女孩子们,本就应该有受教育的权利。合欢村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每一个人都是封建而思维狭小的人,泠榆作为其中唯一一个带着女性色彩的教师,要是离开了,这一切就真的将永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