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正才匆忙裹上自己的衣服，跑到岸上去。他一个男娃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被一个女孩子偷看洗澡，真丢死人了！
“你个野娃！说你像个男孩你还真把自己当男娃了？知不知道男女还是有别的，居然跑来偷看我们洗澡。真是不知羞耻！”
李盼睇不以为然。从小就没人管她，家里人也不待见她，她能长这么大不错了。还管什么别人说她像个男孩子。她倒是不理解，她像个男孩子怎么了，总有人天天在她耳边叨叨，尤其村里各位婶婶，自家事不爱上心，对她一个小孩管天管地。
“你简直毫无廉耻心啊，像你这样的人，看以后谁敢娶你，谁碰着你谁倒霉。反正我们村子里的男孩都会觉得你配不上我们的！你一点都不温柔，做不到淑女的样。再看看隔壁的阿紫姐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才十五岁都已经可以撑起一个家了。”
李盼睇听了他的话，陷入深刻沉思：好像村子里的人都喜欢长得好看又温柔的女孩子，就像王宏正说的阿紫姐姐一样，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做家务，把好的东西留给家里人吃，自己也不上桌吃饭。她应该成为这样的人吗？
她没想过，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挺轻松的，可以卧躺在稻谷堆上，一躺就是一整天，翘着二郎腿吹着口哨，看着放牛的伯伯从谷堆前走过，也没人打搅她。还可以倚在合欢树上，看看高处的叶子有哪里不一样。饿了就自己架锅烧点吃的，四周都有农田，偶尔拿点作物，也不会有人知道。没人会像王宏正他妈一样，会觉得她不听话不懂事，拿着苞米杆子追着整个村子找人，多好。
“听说刚才村子里来了个美女老师，我们去看看热闹吧！才不要和这个男人婆在这里费口舌。”王宏正旁边一个留着寸发的男娃，早在王宏正和李盼睇争论的时候，跑出村口转了一圈，听到消息再飞速跑回来。
那还真是一个令人新奇的消息，村子里好些日子都没外人进来了。以前来的也都是路过的人，而今第一次听说有漂亮老师进村，好似所有人的热情都被激发，不管手里都在干什么活计，非要挤到村口去凑个热闹。
也是第一次这么多人，摒弃邻里之间的矛盾，挂着笑脸聚在一起，竟只为一睹漂亮老师的芳颜。
在几个男娃迅速跑开以后，李盼睇也好奇这号人物，翻了栅栏，直接奔村口外去看。
她选的视角果然清楚，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受欢迎的人。对方的模样比她大不了多少，顶多二十三四岁，穿着一件碎花吊带裙，简单披了外套，戴了顶太阳帽，脚上穿的凉鞋，手里还提着个大行李箱。箱子几乎快撑破了，她用几根粗毛线又裹了几圈，但还是有几件衣服露出来了。
李盼睇对漂亮老师感到好奇，她不知道泠榆本就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热情的村民。合欢村地势比较偏远，又全是石子路，她提着大箱子不好走，半途还给拽报废了。裹毛线才勉强允许她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是新来的支教老师吧，我是村支书刘义，把东西给我就好，我先带您去安排好的住所。”刘义接过泠榆手里提着的大箱子，往刚刷好红油漆的房屋那边走去。由于都是石子路，箱子不好拉，刘义用了个巧劲干提着，又怕毛线支撑不住，叫了旁俩人抬。
一路上的人并没有减少，好像大家都得看见泠榆安全地走到屋子里才满足，尤其走在前面的男人些，目光全在泠榆老师的身上，没有移动片刻。李盼睇同样跟着队伍往前边走去，停在刷好红油漆的屋子旁。前些日子她就看见有人在刷油漆布置了，当时不知道做什么用，今天才知道是给新来的老师准备的。
合欢村是一个较为贫困的小村，文化也较为落后，每年都有新面孔出现，但新鲜个几天，新面孔就不见了。村子里的教学环境不好，村民们对教育不抱有期待，经常有孩子上课上到一半，就被家长以家里有事为由叫走，发展到现在只剩下了两个班级，每个班级约莫十多个人。
村中除了从小在这里长大且愿意回来教学的小张老师和已经从城里退休的老教师外，没有别的老师，就算有来的教师，待了几天也都回去了，穷乡僻壤不受欢迎很正常。今年能有老师愿意来教学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更别说来了个漂亮的年轻女老
师，更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野娃！你既然来了就先别走，我们都是些大男人，不太方便进女教师的屋子，你留在这儿看看泠老师有什么需要都尽量帮个忙！”
村子就只有一个野娃，性子洒脱得像个男孩子。李盼睇当然知道刘义在叫她，她也乐意帮忙，谁对生人还没个新鲜劲儿呢。
李盼睇差不多十一年的人生都在合欢村度过，见过不少待了几天就匆忙离开的人，有在地图上随手点到合欢村的人，有迷路走错地方的人，还有就不提了。她倒是想知道一个和村庄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人，会在这里待多久。
“你叫野娃是吗？”泠榆摘下头上的太阳帽，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递到李盼睇手里。
李盼睇没吃过巧克力，听王宏正描述过它的味道，应该是甜的，她撕开包装纸一整块喂进嘴里，发现苦不堪言。“呸呸呸，怎么是苦的啊，味道比不得我自己做的麦芽糖。还有，我不叫野娃，我叫李盼睇！”
“盼睇？”泠榆听到此名想到一个可以谐音的名字，似乎没多想，接着拿出几块甜的糖给到李盼睇，“以后就是我教你书本上的知识了，期待新的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