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她以为隔了千年的时光,再也不会忆起的过往,以及安安静静躺在水晶棺里时,那被花海残留力量所连接着的、不断从远方传来的属于孔胧的声音和念想。
——直到这一刻九伊才发现,在她认为没有永恒的这个世界里,原来少年看向她时热烈的眸光,真的从未变过。
“娜娜,你怎么哭了?”忽地,谜亚星十分担忧的声音落入耳畔。
乌克娜娜被反噬之力牵制着难以张口答话,只是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谜亚星当然不会信,他能看得出她如今的负荷比此前预想的还要严重,即便是有突然出现的屏障挡着,也还是在极速地损耗生命能量,因此愈发心焦起来。
若是他能代替分担这些痛苦就好了——深感自己无能为力的谜亚星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随即转头看向仍在为自己治疗的欧趴,想要让其也加速对自己的恢复。但在看见欧趴那略显苍白的面容时,意识到对方为救乌克娜娜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疗愈能量,于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渐渐的,寂夜上空那硕大圆月的颜色从原来的赤红开始一点一点地褪色,所有人都像看到了曙光般精神一震。乌克娜娜坚持着将更多的本源驶卷使融合在了赤月之泪当中,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疼痛,满眼里只能看见那两道在模糊的视线里仿佛愈来愈近的月亮幻影。
而当望见冰冷的月亮最终完全褪去猩红、变成了熟悉的莹白色之时,乌克娜娜感觉到生命能量被不断撕扯着的痛苦在刹那之间烟消云散,然而还没等她无力地道出那一句“终于”,脑海中的意识就像是突然被谁试图抽走一样,开始了迅速的流逝。
即便乌克娜娜想要强行让自己恢复清醒也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事物开始颠倒,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轻飘飘地落入了谜亚星的怀里。
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尽了全力,像当初在焰王梦境里时那般,将属于月之星的能量全部转移到了手上的银戒,随后安然地落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在好奇这件事。?
空灵的、飘渺的、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嗓音,像是从皮肤融进来的一样,凭空浮现在了乌克娜娜的心底。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忘了自己为何人。
怀着满心的茫然,她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一路上,那道声音仍在不停响起。
?我从你心中诞生,是为了斩断那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的轮回。?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又该为了什么而继续存在呢??
?也许我该和她一样,寻找一个让自己坚持活着的理由。?
?那就让这本书继续流传下去吧。?
?让本就为修正错误而诞生的我,为了这个既定目标,一直一直,存在下去。?
?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成功实现了命运的逆转——?
?那就代表我的存在和我的坚持,都将走到尽头。?
?我会随着这本书一起消逝。?
?……也不对,我忘了书和你也是共存的。?
?那就改成我自行消散吧。在此之前,顺便为那位首次成功改变时间的幸运儿,送上一个奖励。?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呢喃的嗓音消失了,乌克娜娜也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眼前昏暗的偌大空间里,有一个方向忽然亮起了点点荧光,像是指引她前往的出口一般。
乌克娜娜没有过多的思考,不自觉地迈开脚步朝那个方向缓缓走去。
当耀眼的光芒笼罩住全身,一股温暖而又轻盈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乌克娜娜想要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有些使不上力。
渐渐地,她发觉自己开始变得疲累,原本轻盈的身体也愈加沉重起来。疼痛和酸涩遍布了每一条神经,喉咙沙哑得仿佛干枯的河床一般,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娜娜!”
她听见有谁在叫她。
“姐姐!”
这次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乌克娜娜!”
明明越来越多的嘈杂声涌入耳中,乌克娜娜却只感觉到模糊,意识和知觉之间好似隔了一层屏障,让她无法进行任何回应和动作,只能默默地感受这触不到也看不清的一切。
忽地,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又淡漠地响了起来——
“不用喊了,乌克娜娜醒不过来了。”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保健室外,艾瑞克等人脸上尽是沉郁之色,不断抬头看向不远处那紧闭着的大门。
“刚刚乌克娜娜不是醒过来了吗?”焰王很是莫名地接着道,“为什么突然又叫自己的名字说醒不了,是因为驶卷使能量分离又回归,所以短暂失忆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焰王,你先别激动,肯荳姬校长他们现在不是在检查吗?可能待会儿就有结果了。”欧趴劝道。
“可是,为什么检查不让我们看啊?”在一旁把玩着心想事成棒的飘呀飘疑惑开口,“红月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大机密不能公开的?”
对于这个问题,艾瑞克也没什么头绪,不过他觉得校长他们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道:“别乱猜了,说不定是因为保健室太窄,我们全挤在里面不方便操作,等检查完成之后就会告知我们一切的。”
“哦,好吧。”飘呀飘点点脑袋。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诺安悄悄挪到艾格妮丝身旁,小声问她:“你觉不觉得,乌克娜娜刚刚的表现,是和‘同化’那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