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兰知道二妹不是懦弱的,爷爷去世后,她独自生存,只有大姐会给点钱,学习还一直保持班级前五,不会被脐带捆绑。
能干活的两姐妹都跑了,邱菜花被孟石坚盯着,不好偷懒,只能跟孙二英一起把所有活儿都干明白了。
送走孙二英,邱菜花眼神狠厉的关上大铁门,顺手拿起闩门的梢棍,往屋里走。
孟石坚正在院子里跟领导打电话,余光瞥见邱菜花的做法,又很快挪开眼睛,压根没往心里去。
龙凤胎早就等着这一刻,暗搓搓的兴奋,扒在墙角,蠢蠢欲动,准备去看热闹。
邱菜花一脚踢开西厢房的门,就被眼前这一幕吓的尖叫一声。
原来是孟又兰把二老的遗照都摆出来,又找出老婆婆年轻时候当裁缝专用的衣服架子,上头穿着老爷子二十年前喜欢的,一身板正的中山装,一打眼,遗像和中山装重叠,大变活人,可不得尖叫!
邱菜花没吓厥过去都是她胆子大了。
孟青兰见她手里棍子掉了,一脚踩上去,往身后一踏,咕噜噜滚到床底下去了。
“妈你鬼喊啥?”
“你你你……”
邱菜花定睛再看,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顿时迁怒。
“你两个小烂货吃饱撑的,折腾这玩意儿,怎么不撑死你们!”
孟青兰冷笑一声,抬眼看见身后看笑话的龙凤胎。
“听见没,孟金凤孟龙飞,你两个吃饱撑得躲在这,怎么不撑死你们?都给我滚!”
“略略略!”
孟金凤才不怕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姐,在她眼里孟青兰就是个奴婢。
孟龙飞被宠坏了,没啥脑子,跳脚跟着骂。
“你两个小烂货,我妈是在骂你们呢,你们才撑死,不,你们出门跌死,坐车撞死,喝水呛死……”
孟又兰冷着脸,手里拿着裁剪用的木头尺子,大步上前。
“幼儿园就开始教弟子规,你都虚九岁了,尊老爱幼兄友弟恭都白学了?长姐如母,今天你二姐我就当一回你妈,告诉告诉你什么叫长幼有序!”
说着一把抓过孟龙飞的衣襟,刷黄油漆的粗厚木头尺子噼里啪啦重重抽在孟龙飞的脸上,顿时脸蛋肿老高,孟龙飞疼的尖叫大哭,手脚并用,上面抓掐孟又兰的手,下面老爹鞋的硬鞋帮胡乱踢在孟又兰的小腿骨上。
九零年代红尘滚滚05
邱菜花浑身血液都要逆流了,尖叫着扑过去扯孟又兰的头发,巴掌变成拳头要往孟又兰的脑袋上砸。
二妹打架就是这样不管不顾,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拳脚下,仿佛没有痛觉,咬死敌人不松口,最后通常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回有孟青兰在,自然不会让二妹吃亏,上去一拳捶在邱菜花暴露出来的腋窝处,邱菜花浑身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倒在地上‘咴儿咴儿’半天才缓过气来。
等她爬起来,孟龙飞已经被姐俩摁在地上捶了一通。
“干什么!”
孟金凤会讨好大人,又会看眼色,知道情况不妙,先一步跑出去,听见里头动静,就跑去喊一家之主。
孟石坚平时都是躲在邱菜花身后拱火,自己风光霁月,这会儿见着命根子挨打,再也忍不住,上前大力推开孟青兰,抬脚又要踹开第二层的孟又兰。
只不过不等他脚沾到又兰,老二就抢先一步放开孟龙飞,一把抱住孟石坚的脚脖子嚎啕大哭。
“爸呀,妈哎,我那个亲妈哎,大姐被你们带走一去不回头,弟弟妹妹不是龙就是凤呕,我这个二不溜,爹不疼娘不爱哎,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逮着我不是打就是骂哎……”
老二的架势活脱脱就是农村老婆子坐地拍掌呼天抢地的架势,深受荼毒,青兰都没眼看。
左右邻居听见动静都开始探头探脑,有人敲大门,还有那胆子大的踩着自家院子里的柴火堆,伸头来喊孟石坚,孟石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孩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孟二还在唱念:
“我是你亲闺女哎,你不是逼就是骚的骂我啊,你骂我,你才几岁大的亲儿子都有样学样骂我啊,我是不是你们从哪里捡来的啊,你哪里捡来就把我扔哪里去吧~~~”
最后一句波浪起伏,引发外头一阵阵笑,孟石坚面子彻底挂不住,一甩腿,把人甩开,反手给凑上来看儿子伤势的邱菜花一个大嘴巴子。
“天天孩子都带不明白,满嘴喷粪,把我儿子带成村妇,我叫你喷粪,这嘴不要我给你撕烂了我叫你骂!”
邱菜花在外打工这么多年,人生地不熟,能依靠的只有孟石坚,被打两下早就是家常便饭,只会大声哭,嘟囔指责孟石坚,又怪自己命苦。
这样的反应往往只会换来更重的巴掌,然后消停下去,这场家暴就算结束,孟青兰都总结出来了。
这场闹剧终究是一方轻伤,孟二,一方重伤邱菜花和孟龙飞为结局。
孟石坚等左右邻居都散了,才心累的坐在堂屋饭桌前,把账本合上,吊金理的整整齐齐,用小皮筋捆起来压在账本上。
老家这穷山恶水的鬼地方就跟他天生反冲,一回来就这一堆糟心事,还是趁早回邹城上班的好,家里三个劳动力,歇息一天一百多块钱没了。
“下午我去买车票,明天就准备回邹城,家里已经没人了,老二这回也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还要上学呢!”
邱菜花记吃不记打,又开始蹦跶。
“小屁丫头上什么学,养你这么大,还指着我们养你一辈子不成?给我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