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姗姗来迟,缓慢地停靠在公交站点,后门开启,有妇女带着一个小孩儿先下车,小孩儿蹦蹦跳跳,丝毫不顾及脚下,踩到冰面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直直摔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到车底了!
公玉怀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把小孩抱住,由于重力原因她差点跌倒,这时,那一身黑衣服的男人扶住了她的胳膊,她借着力道才站稳身子。
“谢谢。”她怔怔道。
家长连连道谢,随后教训着顽劣的孩子走远。
公玉怀这才上车,她发现男人和她等的是同一班,坐在了她的座位后面。
她产生浓烈的好奇心,她太想知道这个人的模样了,于是主动回头搭讪:“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然的话,我肯定也要摔倒了,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叫公玉怀,复姓公玉,单名一个怀字。”
男人沉默地拿出一张黑色口罩,慢条斯理地戴上,公玉怀这时才注意到他还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
很神秘,也很奇怪。
戴好后,他才抬起头,帽檐下,那双浅淡的眼眸好似一双琉璃,浸染着城市的灯火,他冷漠地注视着她,宛若瞧一具死物。
他的声音听着如沁着凉水的冰:“我姓叶,叫晚明。”
残忍凶犯(29)
眼前男人冰冷的眼神和多年前那具尸体失焦的目光高度重合。
那种感觉仿佛是尸体仍在盯着自己,叶晚明的魂魄前来索命。
“啊!”公玉怀发出一声尖叫,吓得站了起来。
公交车上的人频频回头,查看后面的情况。
男人疑惑地看着她:“你还好吧?”
公玉怀大口喘着气,她扶着椅子缓了好一会,大脑才转过弯来,世上重名的人很多,没什么大不了的,叶晚明的鬼魂就算想要报复她,早就来了,没必要过了这么多年等到现在,更何况这位先生是个男的。
她定了定神,慢慢坐回椅子上,“对不起,我失态了。”
男人不再说话,沉默地看向窗外。
公交车的玻璃印上一层雾气,靠窗的人在车窗上留下手指划过的图案,有爱心,有英文,各式各样,充满了生活气息,图案之外是这座城市缤纷绚烂的夜景。
公玉怀觉得自己反应的确太大,尴尬地说:“我小时候有一个同学,和你的名字很像,所以刚才我会那么激动,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什么同学?”男人问。
“普通同学。”公玉怀说完后,眼底浮现挣扎和愧疚。
“当时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个公玉怀摇摇头,这是她的人生污点,她不想再提。
有了这个话题打断,公玉怀兴致缺缺,连去夜市的兴致也没有了,她提前下了车,想着过马路坐公交车折返回去。
那个黑衣服的男人也跟着她下了车。
由于那个死去的名字一直徘徊在她的心底,导致公玉怀有些心不在焉,她注意力忍不住放在男人身上,过马路时便没注意来往的车辆。
“小心车。”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入怀里,与此同时一辆轿车在她身旁呼啸而过,她心惊胆颤,在她还未说谢谢时,一块手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惊讶地想问为什么,可吸入的粉尘让她大脑发晕,意识逐渐模糊。
……
祁嫣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外面的天还黑着,她隐约听到熟悉的拖动声。
这是哪来着?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皱眉使劲摇摇头,才回忆起全部。
哦对,这是叶朝煜的家,她撒谎潜入他的身边来着。
床旁空空荡荡,她摸了下温度,一片冰凉,不知道叶朝煜去哪了,外面似乎有横栓被拉动的声音,她坐上轮椅来到卧室门前,将卧室门打开一条缝。
客厅很暗,看不清发生什么,但能看见地下室散发出昏暗的光,隐约还有本杰明的呜咽哭泣声。
她默默退回原位,将轮椅恢复成刚才的模样,躺回了床上。
没过一会,外面传来地下室的落锁声,叶朝煜回到房间脱下衣服,换上了睡衣。
黑暗中,柔软沙哑的声音自床上传来:“朝煜,你去哪了?”
确立了关系后,她就没有再喊过他哥哥,这倒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叶朝煜的手一顿,一时间无法应对,因为他没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满脑子都是她喊朝煜的声音。
她又问了一遍:“这么晚了,出门了吗?”
他弯起嘴角扑上床,小心地避开她的腿,抱住她的腰,像只热烈的小狗:“出去了,买了点肉。”
叶朝煜身上尚且裹着外面的寒凉,她摸着他的手,轻轻为他暖着:“这么晚,去哪买肉啊?”
“有人买就有人卖,我刚刚把肉放仓库了,回头炒菜用。”他额头抵着她,两个人的姿势紧紧相贴,依偎在一起,他难掩喜悦:“你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一下。”
一想到叶朝煜口中说的肉指的是那桶血淋淋的人肉块,祁嫣胃里便翻腾倒海,她克制住恶心的感觉,撒娇一般避开脸,“不了,好奇怪,其实还是叫你哥哥比较顺口。”
叶朝煜点点头,“都行,依着你的习惯来。”
“你好像很高兴?”她察觉到他这次语气的变化,比以往都热情许多。
叶朝煜的语调慢慢稳下来,他叹了口气:“是啊,困扰我多年的问题终于要看见答案了。”
为什么妹妹有段时间不爱说话,为什么妹妹越来越自卑,每次和家人在一起都笑得很勉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说。可那时候家里生活在父亲暴力的阴影下,自然地忽略了妹妹的情绪,妹妹死后,他心中有诸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