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鳏夫吗？鳏夫很老的，我……我也不显老吧？”
“方才照镜子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没了少年气，不那么像‘阿渡’了，你醒来后会不会吓一跳？”
“快些醒来吧，晚晚。”
“我怕我，撑不住了。”
“奇怪，我以前明明话不多的……”
殷无渡长长吸一口气，躺倒在花丛中，抬臂盖住了微红的眼睛，自语般道：“我大概是醉了。”
一年不眠不休，少年终于疲倦地阖上眼睫，沉沉睡去。
月影西斜，清露无声自花瓣滑落，落在集星瓶上。
集星瓶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地，软塞被翻涌的星光顶开，无数萤虫般柔美的光点飞出，伴随香风和花雨，缓缓交织出人形的轮廓。
万籁俱静，除了云间月色，无人发现这安谧奇诡的画面。
星华凝成的少女胴体由透明转向实体，长发如一汪墨水倾泻而下，遮蔽在腿下，依稀可见骨肉匀称，肌肤细滑如玉。
她随手一抓，抓来月华披身，银花缀裙，迈动纤细的双腿朝殷无渡走去。
她蹲身歪头，单手支着下颌，伸出纤细的指尖点了点少年紧蹙的长眉，很轻地唤。
“阿渡。”
重逢
殷无渡睁开眼时，便见晏琳琅歪头蹲在他面前，正噙着轻浅明媚的笑意看他。
少女身上披着星华月纱，垂落的乌黑长发自脸颊一侧流泻而下，银蓝花丛的柔光为她的脸颊镀上一层莹润珠白的光泽，美好得就像一场幻梦。
殷无渡也很轻地勾了勾唇角，眸中蕴着将醉未醉的迷蒙之色，抬手去抚摸晏琳琅的脸颊。
这一次，指尖没有穿过她的幻影，而是触及到了一片凝脂般的温软。
他反而一怔，猛然缩回指节，眼底的迷蒙渐渐褪作清醒。
他像是僵住了般静静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
良久的静谧，久到晏琳琅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抱住云纱单薄的臂膀道：“要不要进屋说话？这里的风有点冷……”
“晚晚？”
殷无渡朝她伸出一只手，想触碰又不敢的样子，那双总是桀骜不羁的眼眸此刻闪动着小心翼翼的清冽光泽。
“是我，阿渡。我回来了。”
晏琳琅坚定地回握住他的指节，将脸颊贴上去，轻轻蹭了蹭，“你看，是暖的，真实的。”
话未落音，人已被拉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晏琳琅几乎是撞进了那片硬朗的胸膛。
她刚“唔”了声，便见殷无渡稍稍退开了些，凝望她半晌，似乎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实，而后复又将她紧紧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