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彻底无法掌控的时候,他这个人的存在,对帝国来说,将会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
因为精神力太过强大,以前他能自行控制。不可控之后,他察觉四周人的情绪,比以往清晰数倍百倍。尖锐而又折磨的神经,反噬到四肢百骸,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但这种疼痛已经开始出现麻痹,最先不对劲的状态大概就是他时不时无法控制的兽化,因为无法一直维持人形,他不得不将自己困在这一方宫殿中。
或许在三年前,他差点发疯的时候就应该是他的命劫。他应该死在那场差点毁了他的精神暴动中,可他活了下来。让他唯一坚持的,大概就是寻到那位神秘的救命恩人,在死之前,还了恩情。
可已经过去三年,从最初的期待,到如今……
酆渊渐渐意识到一件事,也许当年那段在坑中的日子只是一场梦,那场每隔两天或三天掉下来的食物或者东西,以及那道声音,只不过是他精神紊乱下做的一场持久美梦。
如今梦散了,就像他即将彻底失控的精神识海。
酆渊垂着眼,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他知道是总管又来送膳食。每天三次,很准时,他其实更想告诉对方,不用准备除了营养剂之外的别的膳食。因为对他来说,那些所谓的食物,与营养剂已经没区别。
从三个月前,他已经失去了嗅觉。
而几天前开始,他的视力也开始出现问题。
维持不住人形的时刻,愈发频繁,他的大限……也许就在这几天,或者这个月。
总管很快更换掉上一顿没动过的膳食离开,四周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精神屏蔽罩内漆黑一片,他却清楚看到屏障内眼前的玉案,上面放着两样东西,一样帝印,一样则是禅位给羿元帅的旨意。
他静静望着那道还没按上帝印的旨意,垂着眼,遮住一双暗绿色的深邃眸子,谁也不知此刻他的心思。
手环这时响起提示音,离与酆曜约定的时间还剩一分钟。
酆渊将目光从前方移开,夜能视物让他准确点开手环,在约定时间点开星讯视频通话。
对面同样是昏暗的,对他来说却没有区别,他能看到酆曜一如既往单膝跪在那里,四周静得只有他一个人。
失望以及无限的怅然涌入心头,他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可当初度过的那段日子那么真实,不像是他发疯神志不清的幻想,但为什么这么巧那些他保存完好的东西刚好丢失了?
是丢失了,还是他幻想之后给自己找寻的借口?
“等到他了吗?”他听到自己陌生而又熟悉的沙哑声音,一如既往,可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掩藏在冷漠下的失望。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那道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的回答,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像在嘲讽他的可怜,他的臆测,他的不正常。
酆渊静静看着这处他曾经待了很久的坑洞,寂静无声。他能清楚听到全息投影里酆曜紧张的呼吸声,比以往多了些什么,可他已经懒得深究。
就在这时,对方呼吸突然沉重,甚至瞳仁睁大,望着他的方向带着惶恐与心虚,这让酆渊想到半年前那位背叛者。
酆曜会成为第二位吗?
可他已经不在意了,有什么比意识到自己是个疯子还更可笑,帝国有一个疯子陛下,传出去,怕是整个帝国都要乱了吧?
酆渊冷漠看着酆曜眼神躲闪抬起手似乎想关掉什么,昏暗微弱的光线里对方的一切动作无所遁形,就这么展示在酆渊面前。
很快酆曜不知做了什么,耳边喧哗声乍然响彻整个坑洞。嘈杂的、混乱的,还带了很多人声,或大或小,他嗅觉失灵后,耳力虽然也有所降低,依然比寻常人灵敏无数倍。
这种突兀的声响从手环蔓延在整个静谧的宫殿里,酆渊极为不适。原本一直压着平复的精神力也顷刻间外溢更加厉害,躁动着、喧嚣着,似乎就要冲破屏障,四处肆虐。
在这种嘈杂中,酆渊的精神力被反噬攻击,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脱离自控,即将失控。
就在这时,一道悦耳轻快的声响如同天籁般掺杂在这些声音中:“先生,这是您的羊肉串,欢迎下次光临……”
熟悉陌生却一如记忆中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依然那么清晰明了,酆渊觉得他大概是幻听了,否则,他怎么会再次听到他臆想的声音?
可那些嘈杂声还在响着,伴随着的是对面酆曜愈发惊恐心虚不安的表情。
酆渊觉得自己嗓子在这一刻像是被遏制住,他费力撕开一道口子,他听到自己格外陌生喑哑的声音:“你看的……是什么?”
正如同这三年来无处询问自己的一般,他那段日子,是做梦,还是真的?
他一眼不错死死盯着对面酆曜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自己问出这句话后,酆曜的表情彻底裂开,立刻俯首告罪:“陛、陛下!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关掉!”
酆曜的头垂得低低的,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因为沉迷何先生的直播间无法自拔忘了时间?这是陛下交代的任务,他竟然能忘了?他就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能忘了陛下的任务?
酆曜觉得自己大概要完了,他这种行为,和背叛有什么区别?
就在酆曜等着陛下紧接着的责罚时,陛下再开口却让他出乎意料:“将你看的东西调出来,重新播放一遍。”
酆曜录制的只是一段,耽搁的这段时间已经播放结束。
四周再次恢复静谧,以至于酆曜能清晰听到陛下这句话,他茫然望着地面,脑子乱糟糟的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什么:??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