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却不打算追究,主动转移话题,“昨日你先遇到璞英,除了普锣与朱姓师弟的事,你们可还聊过别的。比如,胡礼?”
倚明窗寻试的目光探向易安的双眼,才觉易安那双时常弯弯的眼里笑意也是虚浮的,他吐出口中勺子,装傻道:“为什么要说胡礼师姐呀?胡师姐也是个受害者,璞英这人可恶至极!”
关于胡礼,他猜到的,易安应该也猜出了不少。
“嗯。”易安重新舀了药,送进倚明窗的嘴里。
不知易安何意,倚明窗咽下药,装作贪得无厌的样子,恳切地望着易安,“易安师兄,这药太苦了,有没有糖啊?”
一包油纸装着的糖被扔到他腿上,门口的楚熙南语气冷淡,“还以为你快死了,没想到还有精力在意药苦不苦。”
“喝完再吃糖。”易安泰然自如,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倚明窗的口中。
倚明窗被易安喂得不好意思,仰头见楚熙南自然地坐到床边,“你手是断了吗?多大人了还要人喂药。”
易安出声:“熙南,李岩师弟毕竟也是为了你才受如此重的伤。”
他将喂完药的空碗放到一旁,拿起楚熙南丢过来的黄油纸包,打开后捏住一颗糖往倚明窗嘴里送。
倚明窗刚要开口拒绝,楚熙南便按住了易安的手,“师兄,他并非小孩子了。”
倚明窗简直受宠若惊,讪笑着附和:“是是,我可以自己吃的。”况且他伤的也不算那么重,可能七窍流血太让人误会了吧。
“抱歉,是我越矩了。”易安将糖放回黄油纸里,屋里的氛围一时之间变得不对劲。
秦关晖抬着一碗药水进来,扭了扭头,扫视了一圈屋内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闻见药味,倚明窗直皱眉头,舌尖苦味浓得很,这种情况下糖也不好得吃,他苦着脸撑床下来,“我内急,要出去一趟。”
“李师弟,先喝药。”
“喝了药再去。”
易安和楚熙南分别拉住了他的左右手。
秦关晖见缝插针,送上药来,“我亲自为你熬的,喝完。”
倚明窗沉默,迫于几人威胁,捏着鼻子将药一口喝尽。
佯装上厕所,倚明窗溜出屋子,往院子大门走时,和进来的秦关琳碰上了面。
他低头往外走,随口道:“师姐好。”
“李岩?你身体痊愈了?你要去哪?”秦关琳逮住了他,将人提进了屋子。
倚明窗回至屋内,楚熙南望他一眼,目光落在秦关琳身上,“查得如何了?”
“璞英并非闲人,压根查不到他逃走的踪迹。他逃走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主要的是,普锣死了,普家不会放过璞英。”秦关琳揉着太阳穴,看向倚明窗,“你一个并没有灵脉的人,如何与之抗衡的?”
哪里有什么抗衡啊,全是秦关晖自己胡扯的。倚明窗道:“记不太清了。”
秦关琳仍犹疑地望着他,秦关晖热心肠地帮忙解释道:“李岩还是有些厉害的,初学当日便能使出火术。更何况对抗下来他命都没了半条,你就别一直钻牛角尖了。”
易安问:“掌门如何说?”
秦关琳道:“掌门追灵查出那名朱姓弟子的尸首被扔进了悬崖,现已找到并按照凌山弟子礼安葬在了后山。普家承诺帮忙赡养其家人,以做补偿。但要求将胡礼逐出凌山以示惩戒。”
秦关晖不满:“为何?这事和胡师姐有什么关系!分明是普锣那狗东西不做人事自己积恨,就算没有璞英,迟早也会有别的人收拾他。”
“胡师姐毕竟是掌门座下的弟子,这种过分的要求被掌门一口回绝,凌山不可避免地与普家交恶了。”秦关琳耸耸肩,斜眼看向倚明窗,“并且经掌门的提议,决定破格将李岩师弟录为凌山弟子,不必参加后续的遴选。”
“啊?”惊喜砸中倚明窗,他分神时还在为不够兑换御剑飞行能力的积分发愁,猛然听见这个消息,他庆喜时不忘观察楚熙南的神色。他记得楚熙南说过,如果他留在了凌山,楚熙南会想办法折磨他。
似是心有所感,楚熙南望过来,暗沉沉的眸子倒映着倚明窗的脸,“恭喜。”
倚明窗无措地笑了几声。
秦关晖是其中心情最矛盾的人,他又喜又怨,“这这这……虽说李岩有功,可他这般惫懒之人,来凌山简直是给凌山丢脸。”
“哥,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秦关琳按住秦关晖的肩,“这次的事应当也算圆满,早些歇息,你明日还要去教学。”
“辛苦诸位了。”易安冲众人道谢,对倚明窗道,“李岩师弟可先在我的寝室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不……”倚明窗话未落,楚熙南便一口回绝,“哪有还未入凌山就宿在师兄屋子的道理。李岩不是有宿舍吗?该去哪就去哪。”
易安温和地看向楚熙南,楚熙南抱手靠墙。
明明是很平静的相处,却仿佛波涛汹涌。
易安退了一步,“说的也是。这样吧,李岩师弟,我送你回寝室。”
楚熙南蹙眉:“他自己有腿,不需要人送。”
秦关琳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上手拉了下楚熙南,“小熙南,掌门让你忙完去找他一趟。”
。
如实来说,比起和易安走在一起,倚明窗更愿意被楚熙南呛。
易安温文尔雅,给人的感觉是平易近人的,可这种认知,在方才与他独处一屋时被打碎了。他从易安的眼里看出了笑意之外的感情,是一种近乎冷漠的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