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笑竹微愣，而后轻笑了下，仰头喝水间瞄了一眼姜绮晗。
那小孩面无表情，连个情绪上的波澜都没有，看不出是喜还是忧，但眉间的倦意和眼底的黑眼圈藏都藏不住，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厉笑竹喝水的唇上。
厉笑竹又不是傻子，即便看不出来也能感受得到，况且老爷子在她耳边叭叭那一通也说了在她昏迷期间的不少事情。
“不生我气了？”厉笑竹喝了几口水就停了，嘴唇挪开些，示意自己喝得差不多了。说话时语气有些虚弱，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轻松一些。
姜绮晗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下，视线挪开不去看她。
她向来爱在厉笑竹面前藏情绪，嘴上倔得很，但总是会从小动作里暴露很多内心。
厉笑竹没醒来时，姜绮晗还能不去多想，现在她就这么看着自己，那天她单方面发起的争吵像是一道坎，拦在她的面前。
姜绮晗抿着唇不说话，手上装模作样地鼓捣床头柜上摆放的物什。
女人侧头看着，即便不算上昏迷的这些天，她也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了。
醒来时正巧护工阿姨在身边，大约是被姜绮晗交代过，让她在厉笑竹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时。拨通时正巧阿姨的手机开了外放，她一下就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女孩在那头的语气急迫中带着欣喜，情绪波动很大，厉笑竹听得都忍不住眼眶泛酸。
她睡了五天，她就陪了五天。
护工阿姨说起时都使劲夸她聪明懂事，说她心疼厉笑竹，什么事都想要亲力亲为。
想到这些，厉笑竹望向姜绮晗的眼神都软得一塌糊涂，声音轻柔又温和：“别忙着了，先坐下。”
姜绮晗听见，咬着唇，才低低地嗯了声，把一边的凳子拉过来老实坐在床边。
她姿势板板正正，生怕不小心动作太大会把厉笑竹碰到。
厉笑竹看在眼里，眸子里神情一如既往的柔和：“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姜绮晗手指在牛仔裤的布料上揪着，上牙咬了咬下唇，又犹豫又纠结，最后还是摇头。
她不敢开口说话。
想到厉肃前些天说的那些，姜绮晗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有预感，张嘴的这个动作会是一个闸口，一旦按下开关，泪水必然决堤。
厉笑竹没有因为她的回答意外，眸子眯了眯，轻叹：“是吗？”
女人柔媚的眼盯着女孩儿像是看不够般，忽地轻轻笑笑，主动抬起那只尚且能用的左手探过去，指腹冰凉，贴上她暖热的颊侧，又觉指尖下的肌肤渐渐升温。
姜绮晗呆呆地感受着脸颊上微凉的肌肤，身子不自觉朝她靠近了一些。
“不难为你。”
她只字不提过往，只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弯弯的眼眸中神色认真，拇指指腹悠悠擦过她的眼底，缓声道：“晗晗，辛苦你了”
说不出滴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眼泪是什么温度，只觉得又烫又凉，落下的那一刻穿过肌肤直抵心脏。
女孩儿的眼圈逐渐泛红，厉笑竹的一句话让她破防，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这般脆弱的模样，泪水完全不受控制，泪珠不断顺着脸颊滑下，无法自控。
“别哭啊，都不像你了。”厉笑竹弯了弯黛眉，单手帮她拭去泪水。
情难自禁般，姜绮晗抬手用了些力气，抓住那只放在自己颊侧的手，与她碰触着的指尖颤抖着，低头下去努力靠近，想让自己融进去似的。
“我”姜绮晗倒吸了口气，打了个抽抽，迸发出的情绪一下收不回去，“我怕你怕你醒不过来”
这时候厉笑竹才觉得她像个这个年龄段遇到这种大事时的女生该有的反应。
“好了啊，没事。”厉笑竹捏捏她的脸，顺势把姜绮晗手握在手心，“哭成这样，我可哄不好啊”
嘴上这么说着，她拖着尾音，摸摸她的头故意调笑道：“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吧？瘦了。”
姜绮晗又摇头：“不累。”
“胡说，真当我看不出来么？”
厉笑竹皱着眉，道：“刚刚就不该让你回来，既然都回去了就好好睡一觉，去照照镜子，看看眼底多少血丝。”
“我不回去。”姜绮晗拒绝道，倔强的性子一点不变，“你们总是让我回去，就算回去了我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厉笑竹嘴角动了动，无言反驳，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看着她这么劳累又心疼得紧。
一个办法行不通，她就得换一个婉转点的办法，“那你帮我把床放低些。”
姜绮晗看了眼她，立刻起身照做。
“这样行吗？你是坐着不舒服吗？”姜绮晗一边控制着床的升降一边问道。
“差不多了。”厉笑竹应道，又让姜绮晗过来自己身边，接着拍了拍身旁床上的位置，说，“既然不愿意回去，那就上来吧。”
高级病房的病床也比一般病房的宽些，足够容得了两个人躺下。
“不行，万一我把你碰了怎么办，你骨折了。”姜绮晗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边不碍事，我拎得清。”厉笑竹摇摇头安抚着姜绮晗的情绪，笑着朝她展开胳膊，哄诱道：“头疼啊，乖一些，让我抱抱你吧。”
姜绮晗x厉笑竹[24]
身边的人呼吸声安稳均匀，双眸阖上时长睫偶尔轻颤，已经沉沉睡去许久。
厉笑竹毫无困意，像是看不够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用布满笑意的黑瞳将姜绮晗温婉俏丽的五官描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