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东点头:“可以。”
“您什么时候开始布这个局的?”
“什么局?”顾卫东面无表情地反问。
“通过老丁牵出阿豹。其实您早就意识到有阿豹这条线的存在了,只不过查不到究竟是谁。所以当你发现车祸是有人设局时,就将计就计,想将藏得最深那个人找出来。我只是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元轩注视着对方,等待他的回答。
顾卫东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淡淡道:
“在你介入案件之前。部门领导找我谈话时,我就把计划说了。”
“那时候您就确定是老丁?”
顾卫东摇头,“没确定,内心不希望是他。但是通过领导挨个谈话,能将范围缩小,毕竟我确定不了内部到底有几个。”
“领导为什么信你?”
顾卫东想了想,道:
“就像你相信正义一样。大家都是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先是有信念,再有判断。领导们不是信我,而是信正义,信过程。”
“所以,坚持查找当年真相的,并不是只有您一个人。即使换了几任领导,其实大家从没放弃过,是吧?”
顾卫东点点头,“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队伍里也一样。但是,暗影相比阳光之处,永远是狭小的。不要因为存在的狭小阴暗,就以为失去了整个阳光。”
元轩陷入思考。
“还有什么问题?”顾卫东看了看时间,问道。
“线人是您放走的对么?”
顾卫东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你怎么发现的?”
元轩端起茶壶,又给顾卫东的杯里续上,
“我去车祸现场的那条路上看过,线人家就住附近。西侧街区上有两家挨着的店铺,一个是钟表修理店,一个是泰国佛牌店,两家老板互看不顺眼,看样子经常发生口角,所以我去打听线人的情况,从两家店主的回答中就能了解情况了。”
“哦?”
“车祸发生后,有警察去调过附近所有商铺的录像,但并不是片警去的。既然不是管辖区的警察,却能那么快的调齐附近所有商铺的录像,说明要么警察是这一带的熟人,要么有这一带的熟人带着。而我询问线人情况的时候,两家给出的答案一致,都强调线人是个好人,但也是个苦命人。”
顾卫东淡笑道:
“仅凭这些就能猜到人是我放走的?”
元轩继续道:“那我继续说。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个警察就是您,而带您去查录像的,就是那个线人。他确实是要带弟弟去泰国,但是正缺钱。这时有人找到他,让他帮忙修改附近的摄像装置,可能许诺能将他和弟弟顺利送出去。但是后面他发现,被设计的人是你时,他犹豫了,可能主动找到你说了实情,并带你在周围店铺走了一遍。而你们的目的其实不是查车祸时的情况,而是查是谁在这蹲点线人的。”
顾卫东顿了顿,问:“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要去泰国的?”
“因为佛牌店老板对他很熟,说明他经常去。那家佛牌店的东西都是直接从泰国渠道进来的,所以我大胆猜测他想去泰国。还有旁边那家钟表修理店,说明他常去。再结合他懂修改摄像头,至少说明这个线人是懂些技术活的。而且要到泰国谋生,越多手艺傍身越好,所以我猜他可能也学过钟表修理。”
顾卫东点点头,又点起一根烟,
“没想到你心思这么细。那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放走他呢?”
“他为了您去不成泰国,您肯定担心他的安全。但那会儿您已经被案子缠身,无法抽身照看,所以您找了门路送他们离开了。”
“我只是一个警察,就算在外面开了个拳击馆,我也没那么多钱送两个人出国吧?”
顾卫东问道。
元轩看着他,笑了,
“其实您早就把拳击馆质押了,但是钱又不在您的存款账户上,所以我猜你早就把钱单独存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您是警察,反侦察能力肯定不一般。”
顾卫东没说话,元轩继续道:
“此前阿豹藏的太深,您一直没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而在监控中您查到了蹲点线人的人,但仍然无法确认身份。直到我这边拿到阿豹陪着孕妇去国医院的照片,一经对比,就知道监控里的人和方圆给您看的照片中的是同一个。”
“确实是你先查到了阿豹这个关键人物。”顾卫东道。
元轩摇摇头,“谁先查到并不重要。虽然我的信息快一点,但再多信息,也要靠您、成哥还有方圆,您们这些专业刑警透过表象找到核心才行,毕竟术业有专攻。”
“你这是在谦虚?”顾卫东问。
元轩露出一个微妙的笑,“现在,我有必要谦虚么?”
顾卫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笑了好一会儿。
“我还有个问题。”元轩接着道。
顾卫东掐断手里的烟,“问。”
“费了这么大力气才逮捕了阿豹和老丁,您为什么不亲自去审?”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倒是有个问题要先问你。”顾卫东认真道。
“您问。”
“你当初找我说要合作的时候,就发现我在暗中调查了?”
元轩摇头,“没有。我只是希望能争取到您的帮助。我看过您的履历,经验太丰富了,我需要这样的合作伙伴,但是我不确定您是否会同意。”
顾卫东摇摇头,“不,你是确定我会同意才说的。”
元轩笑了一下:“不至于。您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我也算是有经验的律师。但这个案件最棘手之处就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很短,谁都不能肯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挖出真相,这时候绝不是逞能的时候。所以我提出合作,您未必会拒绝,这才决定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