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羡感受到掌心那柔软的触感,也忍不住加重了些许力气,轻轻的摩擦了一下。重延眨眼,抬首看着秦羡。
“怎么了?”秦羡温声问。
重延带着几分迟疑:“师尊,似有些不一样了。”
“阿延不喜欢吗?”秦羡顿了顿,眉眼间又带着些许的郁色,“还是阿延就喜欢不通情理的我?”
重延一噎,此前她抛给秦羡的问题,如今对方又问过来,重延一时竟无言以对。两人对视半天,秦羡的眼微微眯起来了,重延才如梦初醒,急忙道:“自然不是,我是喜欢师尊,无论师尊变成什么模样。”
秦羡闻言,这才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来,只是不久,她就叹道:“阿延,既然你也懂得这样的道理,又为何每每要问我到底喜欢的是谁呢?”
这一瞬间,重延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被自家师尊按着读书讲道理的场景。明明应该是互诉衷肠的时候,却硬生生的多了一股教学的滋味来。
重延:“……”
秦羡却是有些不满起来:“阿延?”
重延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道:“是!”
秦羡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忽的笑起来。重延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气:“师尊,我知晓了,我,我日后不问这种问题了就是。”
记起从前,找回记忆,重延觉得自己可真就不是师尊的对手了。她松软了背脊,虚虚的靠在秦羡身上,低声道:“这可真是不公平。”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我自始至终,都是以真心对你的。”秦羡道,“所说的话,也都是肺腑之言。”
于是重延就一个翻身,彻底将自己埋入了被褥之中,不说话了。
秦羡摸了摸藏起来的大鸵鸟。鸵鸟动了动,不说话。于是秦羡也没有多言,只是收拾了碗筷,又出去了。
重延高高的竖起耳朵。在听到关门声后,重延这才直起身子,看了禁闭的门一眼,又将自己重新埋进被褥里。
许久后,里面发出了嘿嘿的傻笑声音。
实在是傻得可以。
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过,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定要说明白才清楚。
从此以后,重延知晓,她与师尊之间,一定有什么会改变了。
秦羡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禁闭的房门,重延没有禁锢她的修为,似乎早就忘记了这个事情。秦羡自然也听到了重延傻乎乎的笑声。
秦羡唇角也跟着拉出一个弧度,她走到一旁,坐在廊下,看着远处黑沉翻涌的乌云,托着下巴。过了许久,也发出低低的笑声。
“真人……”
天成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来。
秦羡笑容一收:“没兴趣,不飞升,不伤害阿延。”
天成:“……我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秦羡沉默:“我闭关百年,这是第一次你如今频繁的联系我。”
天成:“……你之前不是在闭关吗?我想关心也根本不可能的吧!!”
秦羡:“所以你如今频繁找我是为什么?”
天成叹息道:“如今魔海消减,但我能感觉到,天道的道统依然在逐渐的倾斜。人族的气运在滑落。”
“与我又有何干呢?”秦羡道,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脑海中浮现出了此前在合欢宗所见的那些事。
“你控制不了人为恶,亦是控制不了魔为善。”
“若是天下没有人修,那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呢?”
天成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天道恒长,只是一道规则罢了。只是人乃天地之灵,人修修行,划破虚空,又无形之中将人道法则留在天道之中。这才有了如今惩恶扬善,褒奖功德的天道。”
这样的隐秘过往,若不是天成本就是天道寄魂,那是万万不可能知晓的。
秦羡听着,心中也无波动:“如今我只想与我徒儿好好生活下去罢了,其他事,我已经顾不了了。”
她想起自己曾拿剑对向重延的模样。当时她以为自己是一心为了天下人,以为自己那么重要,只有自己可以救所有的人。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不止离谱,更是一个笑话。
其实根本没有人在乎。
她不过是一个过于锋利好用的工具,没有她,其实也没有关系。跪下来,也不会死。
真是可笑,明明那么多洞天,大家齐上,其实也不是没有活路的。但他们却都想要活着,再用大义去让旁人去死,自己坐收渔利。
而更可笑的是,她竟然会为了这些人,去伤害自己最重要的人。
秦羡伸出手指,魔焰在她的指尖跳动,比起她曾经给重延看的时候,还要更深沉一些。
“我感觉到了魔气?”天成道,“真魔在你身边?”
秦羡笑了笑:“我在魔宫之中,感觉到魔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天成唔了一声,并没有过多纠缠,他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如今天地魔气上涌,真魔的修为已没有合道期的修士压制了。因此,真人不如感化真魔,让真魔一心为善,只要真魔不起魔心,能控制住魔气扩张,如此天道也不至于失衡。”
秦羡按了按自己额头,她有些好笑,又道:“你如何笃定便是阿延的问题?”
天成着急起来:“如今除了真魔,世间再无大魔,除了她还有谁呢?天道无知无识,只有一丝感悟,我能感觉到,变数就在魔宫之中。”他晃了晃头,“我与天道断开联系很久了。如今我甚至算不得曾经的天道……只是我到底是天道里分出的一抹真识,与天道多少有些联系。我只知道,真人是这场变故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