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秦羡上前一步,将重延拢在怀中,她低着头,牵引灵力,洗去重延身上脏污,低声道,“为师如何会嫌弃你?”
重延垂首,她已经不再如同孩童时候那样,可以被秦羡轻易的举起来,而今她长大成人,但她依然被秦羡这样柔软温暖的对待着。她垂着眼睛,又悄悄抬首,去看秦羡那严肃的目光。秦羡正打量着的她的身上的伤口,用灵力一一洗净。
明明伤口很痛,但被秦羡这般专注的看着的时候,重延依然感觉到了灼烧以及痒意。
“看着我做什么?”秦羡问,她低头要把重延抱起来。
重延自长大后就没被秦羡这样对待了,她有些犹豫,但看到不远处一身狼狈的周虞时,她微微僵硬的身子就柔软下来。于是秦羡一把抱起重延,就要急匆匆的往回赶。
重延扯了扯秦羡的衣袖,秦羡低头,她看到自己徒儿脸色微红,低声道:“师尊,我没有拖你后腿吧。”
“当然没有。幸好有你,他们才都活着。”
周虞在一旁听闻,露出一脸的难以言喻,重延可没有管过她和其他村民。那些村民倒地也是因为送她到了这地方,自然晕倒的。
不过最后关头,若不是重延那一脚,她只怕也活不下来。思及此,周虞只是看了那边的师徒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天道正感动于师徒情谊,就听见秦羡传音过来:“你快看看阿延,她身子有些发热,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天道看一眼软声安慰重延的秦羡,再想想对自己传音的那个冷漠……
天道委屈,但天道不说。
绿茶味的真魔种子(十)
重延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看看左右,周围黑沉沉的,隐隐约约有水声,哗啦啦,哗啦啦。
自己……是在那河神的肚子里吗?
重延抬起脚,她想要往前,却发现自己脚步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一般,无法向前分毫。于是重延终于想起来,那河神已死,而自己被师尊接回去后,就昏睡过去。
那么现在……自己是在梦境之中?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黑暗就陡然被划破,展现出一幅幅画卷。重延念动口诀,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就渐渐的安定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眼前仿佛是某个东西的回忆,之所以不说是人,是因为它只是一只小小的鳄鱼。它在破壳而出,躲避着长大,它比其他同族更具有智慧,在救过一次村人后,受到村人的膜拜。
村人喂食它,供奉它,于是它成长为体型巨大的“神物”,渐渐的,它似乎也当真以为自己是河神的化身。
它用巨大的身体将村人载过河,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村人的供奉和香火。
随着时间的过去,它好像与这村子的联系更加紧密起来,它可以兴风作浪,在村人跟其他村人械斗的时候帮助他们。
村人们感激它,香火更浓,它和村子的气运相连,它想,自己应该要报答的。
但村人总是想要很多。
他们要风调雨顺,要人丁兴旺,要男丁众多,还要男丁都能娶上媳妇,要钱要土地,要自己后世子孙幸福安康,还要让其他村子都一蹶不振。
为此村人们可以供奉香火,供奉童男童女,供奉成年的,容貌姣好的女性,甚至可以供奉邻村或是所有经过村子的路人。
巨鼍越吃越多,越长越大,它也好像与村人那样,永远不懂满足,它和他们都永远的在吃人,吃更多的人,吃掉更多的气运,好让自己的欲望和身体都越来大,就像巨鼍本身那般。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重延有些疲惫,她看了许久,也对眼下的情况有了几分猜测。
她低低笑一声:“一只巨鼍,死了也便死了,还要发出一二三的感慨么?”
那些画面闪动几瞬,仿佛有什么不满足一般,有声音在不甘喊叫:“为什么!为何要杀我?我是河神,我只是做了村人让我做的那些事!我有什么过错??”
“你不通人伦,不懂善恶。”重延嫌弃的退后一步,她的声音却是冷淡,“这不是你的错,不过,反正你已经死了,对错又什么关系。”
背后的巨影显然被重延的话噎住,都诡异的停顿了一瞬间。
很快的,一只巨大的身影匍匐朝前,破开黑暗,它长大嘴朝重延咬下:“成为我的养料吧!”
重延低低的笑了声:“说什么不懂,还是知道挑软柿子捏啊。”
她眸光一闪,身影一翻落在巨鼍的身上,按在巨鼍的头顶,她的长剑在梦中展现,一剑刺下:“搞清楚,这是我的梦境。而你,不过一具残魂罢了。”
巨鼍发出一声惨呼,摔落地上,翻滚几圈后,化成点点碎光。重延冷冷的看着,只见碎光并未散开,反而是朝重延汇聚过来,融入她身体中。
重延冷淡的眼神终于起了些许的波动,她感觉到了灵气。
而这时,幻境散开,重延睁开了眼睛。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纱窗落在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窗外鸟鸣阵阵,格外安详。
重延左右四顾,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师尊,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失望。
她回想起梦中的一切,闭目凝神,随即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喜。她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细微灵气,虽然很细微,可那真真切切,就是灵气!
重延垂着眼,她念动口诀,如同自己曾经做过千百次的那般,引气入体。而这一次,并不如此前那样毫无感觉,灵力蜂拥而入,又如灌入了一个破了洞的桶一样外泄。但她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莫名的禁锢着她的魂灵的东西松动了一丝,足以让她牵动一丝,引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