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众星拱月的周虞,重延这里就冷淡许多。她原本也应与同门一道上剑道课,但她使不出灵力,就干脆窝在清微峰练剑。
她仿佛被众人遗忘了那般,而唯一将她放在心上的,就只有她的师尊。
可是秦羡也带了个新人来了……
剑下刀刃蒙上一层浅浅的灰色,落剑而下,手臂粗细的树木倒下,发出咔咔的声响。重延喘着气,看着眼前倒下的树,抹去额上的汗水。
飞剑断树,练气期的弟子就会了。可是她如今连这样的行为都需要耗费许多的力气,重延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又默默的捏紧了些许。
“啊,这是仅以剑招做到的吗?”秦羡的声音突的从身后传来。
重延身子一僵,转过身来,低首道了一声:“师尊”。
她心头有些许的愧疚,她屡屡逃课,并未对秦羡说过。秦羡乃是洞天真人,是太虚门中首屈一指的战力,虽然闭关就以年计,但在她出关的时候,对重延还是关怀备至的。
以往的重延争取当秦羡的骄傲,如今……她虽然做不得秦羡的骄傲,却也不希望秦羡为此而伤心。
但秦羡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似的,她绕着树走了一圈,朝重延招了招手,笑:“我的徒儿果真是天赋异禀,光靠剑招也能做到这一步。”
重延垂着头,她知道师父只是安慰自己罢了,用剑招做到这点,或许算得上不错。可是比起灵力所能造成种种伟力,这样的……又有什么用?
“你用的是哪招?”秦羡问道。
“风月无双。”重延回答。
秦羡点了点头:“同境界内,当可无敌了。”
重延沉默,不置一词。
秦羡又摸了摸重延造成的伤害:“你虽然用不得自身的灵力,但你勤修不倦,若有一日你恢复如初,自然可一飞冲天。”
“师尊……”重延轻唤了一声,她抬首看着秦羡柔和的眉眼,心头的疑问终于忍不住倾诉出来,“周师妹是万载难得一遇的良才,师尊为何不收下?”
“你也是万载难得一遇的良才。”秦羡回答,“你是我秦羡的徒儿,不可妄自菲薄。我清微峰,是要传到你手中的。”
重延一顿,抿住了唇,她突然就明白了秦羡让自己收徒的良苦用心,自觉自己此前的想法实在阴暗,自惭形秽。
秦羡仰头看了看天色,大袖一拂,地上就现出了几坛好酒来,秦羡抱起一坛酒,手中敲击身旁竹节,哼唱歌谣。而重延则自觉抽剑,应着秦羡的声音舞剑相和。
“真人为何不劝说徒弟去读书?”天道好奇的问,她们来找重延,其实是因为授课长老逮着秦羡告状,说重延屡屡逃课的事。
秦羡饮下一大口酒,眯着眼睛看着重延舞剑的风姿,轻轻哼笑:“我秦羡的徒儿,干什么要听他们的,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
第二日,秦羡叫来了周虞:“你的混元五行灵根需要五行之精开窍。库中只有土行与木行精华,我不日便带着你出发,去寻其他三样为你开窍。阿延你待在清微峰上就好。”
原本心平气和的重延顿时捏紧了自己的剑柄,她就知道,多了一人,以她师尊护短的性子,必然也会对周虞另眼相待!!
“师尊!徒儿也想随师尊历练。”
重延上前一步。
“不可。”秦羡下意识的拒绝,而在看到重延神情一暗之后,她顿了顿,这才又道,“你如今……不太适宜去往危险之地。”
“师尊,人说不破不立。我修行之人,更是与天地相争,与自己相斗。我若一直待在清微峰中,那又如何能得到那一线生机呢?莫不是我永远都只能在师尊的庇佑之下吗?”重延神情黯淡,说道。
这话也是她的真心话,以往她还可以告诉自己,就算是个废人也没有关系,只要师尊在自己身边就好。而今秦羡有周虞在,重延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百年之后,若她像凡人那般死去。留在师尊身边的,又会是谁?
重延不希望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人。
秦羡张了张口,她原想让重延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修士原本就是与天地争斗……
天地……
秦羡垂下眼,在心中问询天道:“我徒儿的身体,你有什么办法么?”
天道绕着重延转了一圈,它是天道寄魂,自然不担心重延发现自己。而重延微微拧眉,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存在在注视自己。但见师尊并无反应,于是重延也就强自忍耐自己那股不自在。
“你这徒儿灵觉敏锐,身体灵力圆融充沛。我看不出来什么。”
秦羡闻言,沉着脸色,这天道尽说废话,她开始考虑起要消极怠工的可能,趁着天道能稳住自己崩溃的道体,她可以去寻找让重延修行的方法。
天道冥冥之中的危机闪动,他急忙道:“我记得水行属地有一个可帮助稳固道体的天地灵宝。沿路若有什么宝物,我也会有感应,到时候你尽可摘取,看看能否给你徒儿些许帮助。”
秦羡的神情这才一松。她抬起眼,见徒儿还在看自己,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
秦羡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但一颗慈母心作祟,还是忍不住叮嘱道:“此去还不知遇到什么事,你要好生待在我身边,不可冲动。”
重延自然是一一答应下来。
而周虞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总觉得: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我虽然在这里,但我好像又不在这里?她们虽然说的是我的事,但我仿佛又感觉和我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