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圣仔细看了看。
弯月高悬,群星垂坠,的确是君臣之象,难得的是工艺卓绝,不是金子也能做得闪闪发亮。
她斜眼:“所以城里最近颇有名声的那家店是你开的?”
“嘿嘿。”陈宝香搓了搓手,“小赚一点,就一点。”
李秉圣哼笑,将簪子递给花令音,让她簪进自己的发髻里。
然后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睨着陈宝香:“这一个月没少被人奚落吧?”
“回陛下,还行。”陈宝香挠头,“我不往心里去。”
“你倒是不往心里去,但你若是式微,谁还能替朕去干那些脏活累活。”李秉圣摆了摆手,“从明儿起,你兼任禁军统领,待会儿拿上朕的手谕去吏部,让他们给你走章程。”
啥?
陈宝香震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禁军统领可不是什么虚职,说给就这么给了?
“另,把碧空给朕还回来吧。”李秉圣接着道,“太久没见她,朕也是有点想她了,你府上反正人多,也不缺她一个。”
皇帝是从来不会对人说抱歉的。
但她们有歉意的时候,补偿往往都会相当的丰厚。
陈宝香是没抱什么希望来的,却是吃力地抱着满怀的赏赐在往外走。
她好像没有赌错。
肯穿着华服站在简陋茶楼里跟她讲道理的人,绝不会因为面子过不去就放弃她。
短暂的黑暗之后,黎明将至。
第174章过几日就能想通
尹逢时很稀奇地转头看向来人:“你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乐游原雪化草绿,又是玩步打球的好时候,场地里王孙公子三两成群,谈笑说乐。
张知序独自倚在场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配饰:“得了两日休沐。”
“我当然知道你有休沐,但往常休沐不都是赶着去平清侯府的么。”
张知序不说话了,嘴角抿着,眉眼低垂。
尹逢时挠挠头,凑到他旁边与他一起倚着:“哎,听说了么,青章最近跟兰亭闹起来了,昨儿当街还打了一架。”
徐不然和谢兰亭这两人也真是有意思,先前那般要好,无话不说,一转眼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恨得水火不容。
张知序神情还是恹恹的,不想接话。
但旁边有人听着话茬倒是伸过了脑袋:“这事我知道啊,不就是因着先前平清侯弑父的案子么。”
张知序和尹逢时同时抬眼看过去。
是顾家的小公子顾花翎,上京城里有名的纨绔,消息素来灵通。
他张嘴就道:“平清侯那案子也是奇怪,这一有卖尸契证明陈鸢儿与程槐立的关系,二有人证证明陈鸢儿与陈宝香的关系,三还有徐不然亲口证实陈宝香对程槐立下手极狠颇有私怨,换谁来断,也都得觉得陆清容提告非虚。”
“所以谢兰亭就整理好证据往上呈了。”
“谁料最后关头徐不然突然翻了供,说他没亲眼看见陈宝香杀程槐立,也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个同村的里正也翻了供,说陈鸢儿当年的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
“哎呀,这可不就把谢兰亭坑里头了么。”
谢兰亭一向直觉很准,似乎是一种天赋,让他总能在证据之前先接近真相。
但这回这个天赋可害了他了,陛下本就觉得弑父是欲加之罪,案子还在上禀之后被翻供,更让陛下觉得大理寺有失偏颇。
“青章怎么突然这么对谢兰亭。”尹逢时纳闷,“不像他的作风啊。”
“嗐。”顾花翎摆手,“兄弟之间闹翻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女人。”
“……”尹逢时偷瞥了张知序一眼。
“所以。”张知序面无表情地道,“陆清容结识了徐不然。”
“不愧是张大人,猜得就是准。”顾花翎大咧咧地朝他竖起拇指,又吊儿郎当地道,“咱们谢大人这次可是翻了大船了,陆清容踩着他攀上了徐不然,还挑拨得他两人当街打起来,这女人厉害啊,比谢兰亭先前遇见的那几位都厉害。”
谢兰亭赎买了多少官妓私妓了,都是好一阵儿就把人送走,从不见哪个能在他手里翻身。
这陆清容不但翻了身,还狠咬了谢兰亭一口,蛊得他亲恨友散之后,还全身而退了。
谢兰亭这般有天赋的断案好手,本该扬名立万,如今却被迫停任在家,听候迁贬。
尹逢时是有些唏嘘的,他觉得谢兰亭罪不至此。
但张知序不为所动。
断案是断案,私情是私情,一旦将这两者混在一起,谢兰亭就只是在春风楼上的浪荡子,再变不回大理寺里的执律者。
世上还会有很多有天赋的人,大理寺不会因为谁离开就停止审案。他不珍惜自己的机会,那机会就会变成别人的。
朝堂本也是个残酷的地方,容不得谁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