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盛顿了几秒,是在等着看有没有不长眼的。
确定没有,这才笑盈盈应道:“什么手气啊,佘哥来了,再好的手气也得起身迎接啊。”
“哈哈哈,咱俩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眼镜蛇拢了一把锃光瓦亮的大背头,看起来倒也自然,“咱们老陈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哪的话,我爸一直让我多跟佘哥学习。论资源人脉,论经验技术,佘哥才是行家啊。”
就这么唧唧歪歪地互相拉扯着落座了。
眼镜蛇坐主位,陈盛就坐在了他左手边。而林禹成明知陈盛现在是话题核心,根本不想往他边上靠,自个儿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看这伙虚伪的人谈笑风生。
他知道这年头很多人踩宫斗捧朝斗,但就他个人而言,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朝斗比宫斗高贵在哪儿,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些酸事。
果然开席之后没几句,话头就落在了陈盛身上,关于最近的生意状况、学业事业、情感生活。
眼镜蛇两杯酒下肚就有点上头,大手一挥:“这不巧了吗?老陈女朋友我见过一面——漂亮,那是真漂亮。”
陈盛跟他干了一小杯,不知是喝酒喝得还是被夸得,分明已经飘飘欲仙了。
为防止眼镜蛇搞不清楚状况说出点什么不中听的,他先一步表态:“我是来真的,是奔着结婚谈的。”
这话一出,满堂嬉闹一声“哎哟”,仿佛闹洞房的那个动静。
有马屁精已经知道该怎么拍了:“陈哥这个叫什么来着?这就叫那个什么‘纯爱’是吧?”
又有人恭喜道:“陈哥这真是,哎呀——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还有人又抬了一手:“那陈嫂找到我们陈哥也是好运啊,帅气多金学历高,名副其实的高富帅啊——这就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样快活的气氛中,林禹成看起来格格不入。
除了他没人知道大伙儿今天是为何相聚在这里。虽然他心里还是有点犹豫,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是来听满座高朋来跟陈盛说恭喜的。
他是来正式宣战的。
那首先就不能让陈盛继续以女友之名裹挟朱茗:“茗茗不都说了分手了吗?你单方面奔着结婚去啊。”
他这声儿不大不小,刚好让满包厢都能听见,但要想打着哈哈岔过去,也不是不行。
有机灵的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想聊点别的糊弄过去,但陈盛硬是酒杯一放直接接腔了:“林禹成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们分没分手,你比我更清楚?”
“很正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禹成说着一仰头,干脆利落地把一小盅酒喝下。
陈盛隔大老远看着他,似乎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这么远了。
从前他家底微弱,林禹成总是紧挨着他坐,旁人知道林禹成不好惹,便不会太为难他;如今他一举起家,人人都要上赶着巴结,他却反倒远远坐开了,还成了满场唯一向他发难的一个。
陈盛眼睛睁得发痛,胸口也一起一伏,抬手也是一杯灌下:“不劳费心。我跟茗茗爱情你是全程见证了的,到时我们结婚,肯定让你坐主桌观礼。”
林禹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嘴上一点磕绊没打:“话别说太满,最后谁坐主桌还不一定呢。”
席间已经被这炸裂的信息量震住了,一时间都不敢吭声,甚至开始怀疑这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一般来说这时候会有人打圆场说“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女人哪有兄弟重要”,但陈盛刚说了是认真谈的,那这话说着又有点不合适了。
而且这要是陈盛跟旁人对上,帮个腔劝个架的都不困难,但现在是陈盛和林禹成对上。
那这还掺和个屁,他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哪怕吵得山崩地裂没几天也能和好如初,谁要是这时候插嘴,很容易搞到最后里外不是人。
但就这么安静着显然也不是办法,眼镜蛇万万没想到有一天需要自己来调节林禹成和陈盛之间的矛盾。
他额头都冒汗了:“嗯……主桌……确实一般还得是长辈……”
陈盛压根没听这话,直接一酒杯敦在桌上:“这样吧,下次聚餐我把茗茗带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省得有人觉得我是吹牛。”
这话有点水平,至少让人好接。
立刻有人暖场道——
“太对了陈哥,下次你一定得把嫂子带来,我得敬她两杯!”
“是啊,也得让兄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美女能把陈哥拿下了啊。”
“哎,能让陈哥五迷三道的肯定不仅是美女还是才女,听说是a大油画系的,真把兄弟羡慕住了!”
眼瞅着席间气氛重新回温,陈盛本人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林禹成,久久没有移开。
林禹成也又是一杯下肚,瞥了陈盛一眼,分明是冷笑了一声。
这个神态让陈盛惊得半晌听不见旁人的声音,他几乎是觉得有点恶心——这个人是谁?是谁披着林禹成的皮坐在这里?那个正义凛然的林禹成也会露出这种伪君子的神态吗?而且是对他?
但是想想,如果一切是为了朱茗的话,这又变得十分合理了。
林禹成就永远举止高尚吗?林禹成就没有被欲|望驱动着难以自控的时候吗?他或许算是个不错的人,但他说到底也是个男人。
不该带着他频繁和茗茗接触的,不该让他有机会了解茗茗的,说实在的就算林禹成爱上茗茗陈盛也觉得情有可原,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真的会背叛兄弟、背叛内心深处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