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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贵志习惯了自己被追逐后的狼狈模样,也习惯于轻车熟路地找到适合躲藏的地点,某日他被民间传说的怪谈‘裂口女’紧追不舍,那家伙似乎不像是之前遇到的妖怪一样相对而言较为温和,反倒狂暴得可怕至极。如果不是因为常年被追逐,夏目也不会机智地躲到了障碍众多的蜿蜒深巷中。
“我美吗?”
“说啊,我美吗?”
裂口女在后面穷追不舍,而夏目七拐八拐,只觉得肺部的空气被一点一点压榨到外界。小孩子的身体强度不足以支撑到他能甩掉后面的家伙,附近也没有什么神社可以躲避,夏目靠在墙上大口喘息,却不敢弄出动静。
经常遭遇意外的孩童已经习惯了这种充满了危机感的生活,却仍旧没有直面过死亡的威胁,他不知道被对方追上后会遭遇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HappyEnding。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
夏目等待了好久,等到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时候才小心翼翼探出了半个身子,他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了额头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在小巷深处没有被光线照射到的地方,看起来比他个头高一点的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左侧手臂在流血,身边似乎萦绕着还未消散的怪异气息,与刚刚消失不见的裂口女如出一辙。
“请……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夏目鼓足了勇气大声喊道,“……那个,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的帮助!”
人与人之间的缘就是如此简单就被建立起来,那是正在实验咒灵操术效用的夏油杰与仍旧没有找到归处的夏目贵志之间的缘起,却不是终结。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冲绳,夏油杰的父母带他去泡温泉,夏目也跟着收养他的叔叔同去——彼时夏目君又换了新的收养人。他们在回廊外相遇,一人握着石头砸向妖怪的头颅,另一位就站在不远处静静观看。
“所以说,已经学会反击了吗?”视线从倒在地上的妖怪身上扫过时,夏油杰这样感慨。
“啊,”夏目丢掉石块,用手撑住膝盖喘着粗气,“总不能一直追到无路可退的境地。”
自然而然地,他们互通了姓名,并且一直在保持联络,对夏目君来说,他很高兴能遇到和自己一样有点儿‘不同’的人,而对夏油杰而言,他只觉得对方很有趣,或者说是值得观察。
他很爱观察人——普通人,或是不普通的。夏目君是看起来很温和的少年,甚至温柔过了头,就算从小到大一直经历着被人误解、被妖怪追来追去的生活,他也仍旧不介意用最平和的心态来迎接这个世界对他的考验,就像是一株被种在墙边的野草,纵使被风雨击打后暂时萎靡不振,但最终却还能挺直身体,去迎接新一轮的挑战。
夏油觉得自己永远成不了这样的人,但他却不介意注视着夏目,甚至想要看到对方的温柔是否会得到相应回馈。
现在因缘分使然,他与夏目君再次见面,而这次,对方身边多了一只大妖怪,显而易见的是,大妖怪似乎与夏目相当熟识。
啊,某种意义上,对方也算是成长了……吧。
如果只带着一个同伴、披上拙劣的伪装就敢跑到妖怪聚集地也算是成长的话。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夏油君。”少年长舒了一口气——妖怪们在达成目的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们并不想不识趣地跑来靠近六眼与咒灵操使,所以夏目贵志可以暂时不用这么戒备,“是要做降服妖怪这种事吗,还是有别的目的?如果打扰到你和你的同伴们,请让我说声抱歉。”
夏目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表情都真诚得让五条悟都不由偏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硝子轻咳一声,接过了和陌生人沟通的重任:“我是家入硝子,那家伙,”她指了指装似百无聊赖将手插在衣兜里放空自己的同期:“是五条悟,我们跟夏油是同期生,今天外出只是因为无聊想要……嗯。”
“举办试胆大会。”
她艰难地解释,而夏油也捂着脸,透过指缝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夏目贵志。
趴在夏目肩膀上的肥猫:“……哈?!”
是在开玩笑吗?一个咒灵操使,一个六眼,还有一个似乎是反转术式的拥有者,这三个家伙午夜时分结伴外出门的理由不是袚除咒灵,而是想要举办试胆大会?
这简直比夏目贵志的外婆是妖怪这种说辞听起来还要微妙。
“是这样没错。”
夏油轻咳一声放下遮住面部的手,语带揶揄地调侃道,“只是因为最近的课业太过无聊,夏目君这种好学生可从来没有尝试过午夜跑出学生宿舍外出的经历吧。”
“……的确是没有。”
“不如说知道夏油君做出这种事情才让我惊讶过头呢。”夏目抱起那只化作肥猫的大妖怪,与咒术高专的学生们一起向门外走去,“原本以为你应该是那种考试满分从不会违纪的类型。”
“噗嗤。”五条悟忍不住笑出声来,“优等生哦,杰。”
“我的确是优等生。”夏油面不改色,“如果被老师发现,我会对他告知是悟你出的主意,你甚至还拽着柔弱的硝子在午夜外出,夜蛾老师一定会让你被压榨到地老天荒。”
“哈?柔弱?”五条悟撇撇嘴伸着大拇指反手指向身后的少女,“这家伙哪里跟柔弱搭上哪怕一丁点关系了?!”
柔弱的硝子女士决定一脚踹过去来为自己正名。
“夏油君能遇到自己的同类和友人,真是太好了。”说这话的是夏目贵志,他似乎永远都这样温和,像是水,也像是隐藏在丛林中的湖泊,与夏油君表面的温柔毫无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