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夫君竟然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宋郁遣散了所有与傅府无关的人,期望能从傅离咎眼中得到一丝满意,不过傅离咎好像转而对他那晚所想的竹马念念不忘,还是不肯罢休。
“你那位竹马,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傅离咎幽幽问道。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宋郁分腿跪坐在床榻上,认真回答道,“他没有夫君英俊潇洒,也没有夫君家产丰厚,更不像夫君这般重情专一,若他当年对我真的有半分感情,都不会看我卖入傅家。”
“但你还想去找他。”
“夫君,我那只是想想。”宋郁缓缓说道,抬起眼看着傅离咎,“夫君是吃醋了吗——那以后阿郁只想夫君一个人。”
他知道傅离咎现在能看得出他心里的想法,于是看向傅离咎,脑海里想得都是往日恩爱种种,记忆搜刮了一圈,他忽然想到某年某月他在傅离咎面前穿着丝质里衣,奋力玩着缅铃的场景,那大概也算恩爱。
于是他仔细回忆了下,再抬头看向傅离咎的时候,就现傅离咎已经转过了头。
厉鬼也会难为情吗?真稀奇。
宋郁想了想,伸手来,虚虚地贴近傅离咎。
“够了,”傅离咎却忽然后退一步,身上的冷意又重了几分,“宋郁,你想做什么,我全部都清楚明白。”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宋郁不解地问着。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傅离咎冷淡看着他,“想要让我再次离开,法子也很简单。宋郁,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傅离咎的残魂是因为对宋郁怀有深深的怨气,才会七日不散,留在尘世,要想让傅离咎重新投胎转世也很简单,那就是化掉那凝聚的怨气。
遣散小倌,赶走戏子,傅离咎深知那都不是宋郁在想要他开心,那只不过是宋郁想要消散他的怨气,如今也是如此。那个曾经一心一意体贴对他,满心眼里都是他的阿郁终究已经回不来了,那些所谓恩爱的记忆终究只是假象,是演给他一人所看的戏码。
“无论如何,我都会恨你到底,”傅离咎一字一句开口道,“今生今世,我都会一直缠着你,无论用何种办法——宋郁,我都不会再离开。”
屋里,空气又在迅冷凝。
厉鬼总是这样的,怨气一旦形成就很难消弭,心中的怒火几乎时时刻刻都会提醒傅离咎,这一段感情已经惨遭背叛,他不会对宋郁再有半分的心软。
“……淹死的感觉难受吗?”然而,床榻上的宋郁沉默了会儿,却只这样问傅离咎道,“夫君,我一直想要知道,夫君你死的时候可有痛苦,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撇下阿郁,独自一人去了海上。”
厉鬼的身影猛地一滞。
“夫君与阿郁成婚四年了,但留在府邸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没有四个月吧,”屋子里太冷了,宋郁为自己围上了棉被,他一边悠悠说道,“其实夫君恨我也罢,爱我也罢,若夫君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不再离开,就算是厉鬼,于阿郁而言也是没有关系的。”
“宋郁。”
傅离咎的拳头已经缓缓捏紧。
明知道宋郁是在逢场作戏,可是傅离咎听了这番话,心底却又会忍不住会有波动。成婚四载,傅府外的人都只当宋郁是个寻常男妾,然而傅府中人却个个尊宋郁为少夫人,也足以看出傅离咎的宠爱非常。但尽管他始终将宋郁当作自己结妻子对待,他也确实日日忙于经商,很少陪伴在宋郁身侧。
可他自以为除了陪伴宋郁的时间不多,没有什么对不起宋郁了。
“你如今说这些话,又是想叫我动容吗?”傅离咎冷笑道,看清人的意图,他越不信宋郁的说辞,“阿郁,你来来回回,不过就这些本事。”
“夫君说的是。”宋郁沉默道。
“宋郁!”傅离咎见宋郁不否认,却更加的恼怒,那便是宋郁自己都承认了刚才的话只为了讨好他,好散去他心中的怨气。即便是他已经死了,宋郁仍旧在演。
“你这样同台上卖笑,台下卖屁股的戏子又有何两样!?”傅离咎冷声斥道。
“夫君怎么会这样想我,”宋郁顿了顿,抬起头缓缓道,“难道身为丈夫的妾室,说这些话不是应该的吗?”
宋郁又靠近了,从围着的被子里出来,他想要抱住傅离咎的腰,就像那日一样。“夫君若不喜欢,阿郁以后便不说了,免得夫君又以为阿郁是要赶跑你。”
傅离咎猛然后退一步,他好像知道此时才觉宋郁对自己的爱有多寡淡,他攥紧拳头,沉沉看着人,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回来所求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