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知骤然攥紧了拳头。
亲兵拱手道:“那些人见少爷的模样姣好,于是才动了歪心,想捡回去做伎子赚钱,老鸨教少爷如何待客,想要大赚一笔,结果没想到当晚一惯痴傻的少爷忽然了疯,用烛台砸晕了那个客官。”
顾云知想到昨晚小六拿枕头打他的模样,应该就是小六想到自己被人欺负的场景,一时之间失了控。
他心一抽,又忍不住愤怒起来,他不敢想这些天小六被那群人羞辱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叫一个木头似的傻子都了疯。但好在,好在是小六砸伤了那个人,而不是那人伤到了小六。
不然,他定将那人千刀万剐
“除此之外呢,”顾云知继续问道,“还有谁欺辱了小六?”
“也亏将军回来的及时,”亲兵说道,“砸伤客官的事情就生在不久前,老鸨因为这事将少爷关在柴房一周,昨日才推六少爷出来跳淫舞,因此中间无人欺辱。但将军您知道那边的规矩,舞跳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舞毕,那群人全都能轮着上一回,老鸨估计是在这里存了赚钱的心思,却没想到碰到了将军。”
顾云知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是想着给小六买桂花糕才会经过南市,要不然,恐怕连小六被那群人糟蹋了他都不会知道。
胸口的怒火隐隐又烧了起来,他闷咳一声,转过头去。
“将军,”亲兵见状跟了过来,“可是旧疾又犯了?”
“无妨。”
“将军可要做些什么?”
“三天之内,你将那个被小六砸了头的嫖客带过来,”顾云知咬牙开口道,“他若敢报官,你就打断他的腿。”
“那窑子那……”
“所有和小六有关的人,通通扣下,”顾云知冷冷摩挲手中扳指,“这几日我要照顾小六,等他有所好转了,我再一一清算。”
“是,将军。”
顾云知一言不地点了点头,然而他心里清楚,即便小六的傻病能好,小六这么久所受的一切却都已经难以弥补了。
在小六被抄家后的一两个月里,他仍然能收到小六从京城寄来的信。那时他只疑惑书信的纸张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疑惑小六为什么总在信中翻来覆去地说自己过得很好。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小六就已经过上了朝不保夕的生活,但为了他在边疆不会担心,为了他出征的时候心绪不受干扰,小六自作主张地瞒下了这一切,也瞒下自己早已颠沛流离的生活。
身娇体贵的少爷成了沿街乞讨的乞丐,小六所经受的,又何止是亲兵口中的三言两语。
亲兵走后,顾云知沉默地去了那个小院,他看见小六正抱着膝盖坐在秋千上看夕阳,而手腕上戴着的是他给小六串起的铜板手链。
不知道为什么小六对那十个铜板格外在意,连睡觉也要抓着,于是顾云知只好把它们做成手链,叫小六时时带着。他在篱笆边站了好久,现小六就静静坐在秋千边一动也不动。
于是他也一直站着,看小六坐着,就这样过了好久,一直等到夕阳都落下。
几个丫鬟出来挂灯笼,看见他站在那愣住,下意识行礼间又被他拦住,他摇摇头示意她们不必多说什么,只用照看好小六。
“六少爷,该用膳啦。”于是丫鬟们转而对秋千上的小六开口说,“今天有红烧肘子,还有清蒸河蟹,六少爷还不去用膳吗?”
小六就从秋千上跳下来,转身走进了屋子里。顾云知在外头站了会儿,没有进去。
“将军,这几晚您不在,六少爷有时候会在夜里做噩梦,梦醒了还会哭呢,”丫鬟上来说,“可否,您今晚来看看他?”
“罢了,”顾云知摇摇头,“我怕吓到他。”
“少爷这几天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应当不会被吓到,”丫鬟说,“您与少爷自小长大,情分不一般,若您也安慰不了他,恐怕没人能安慰了。”
顾云知摩挲了下手中的扳指,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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