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不肯吃药,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又重新闭上了眼,沈砚放下汤药,又一次跪了下来,俯身乞求。“……臣求陛下施恩,放臣出宫。”
一下,床榻上的呼吸声像是又重了几分。
帝王疲倦地睁开眼,又一次来看沈砚。
十年的光阴,能改变一个人许多,但沈砚仍旧像是十年前的样子,只是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孤寂,似乎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沈砚跪伏在床榻边,姿态卑微。
当年那个清高淡漠的太子太傅是何等地夺人眼目,以至于每每上朝,帝王的眼总忍不住看向那道身影。
但当帝王终于有机会能占有这位清冷太傅的时候,却现那滋味,也不过如此。
甚至于当初那一点孤傲的气质都没了,动辄乞求折了脊骨,无趣的紧。
即便这样,帝王还是不想让旁人得见这位太傅的风采,所以才强留人在宫中,整整十年的光阴。
“沈卿……”帝王又开口问道,疲倦地合上了眼,“你可怨朕?”
汤药的气息弥漫在殿中,即便沈砚没有喝,却也像是已经尝到了那苦味,他指尖微微攥紧,低声回道:“不怨。”
床榻上,传来帝王几声嘶哑的笑声,又如何会不怨。
“太子病逝后,朕膝下无子……如无意外,便该从宗室中选人过继来,接替朕的皇位……”帝王断续说道,沉沉喘着气,“他们选的,是谁?”
“回陛下,是燕州团练使,赵仲。”
“朕记得他……”
“他曾给太子伴读,因此曾在宫中住过几年,”沈砚低下头来,回答道,“现如今在偏殿中,待陛下召见。”
“那你还是去求他吧。”
沈砚瞳孔猛然一缩。
“朕,是不会放你出宫的,”帝王躺在床榻上,即便只剩下了一口气,态度还是那样的决绝,“朕是帝王,怎么可能……会大度到放你离开……”
沈砚手指一下攥紧,跪着一动不动。
榻上,帝王低低笑出了声。“朕要将你留在这里,哪怕朕死了……你也别想走。”
沈砚的心,缓缓沉入谷底。
·
直到天快白的时候,沈砚才从帝王寝殿中出来,他像是一下失了精神气,靠在柱子边。新帝登基毫无根基,势必要遵循先帝遗旨做事,倘若老皇帝都不会放他出宫,那新帝就更不可能了。
或许此一生他都不能自由,笼中雀,榻上欢,他早就被束缚在这座空洞华丽的宫殿群中,同这里的妃子没有区别了。
沈砚靠在柱子边,疲倦地闭上了眼。
天已经有些亮了,他没有觉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许久后,像是一声低笑声自头顶传来,惊得沈砚一下睁开了眼。他慌忙直起身子,对上面前人含笑的双眼。
“都要病死了,竟然还能宣你侍寝一整夜,”这正是传闻中,那位将要继承帝位的团练使,如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砚,“他这个岁数也不怕马上风,就此驾崩了。”
“你……”
“好久不见啊,”赵仲深深地盯向他,那眼神丝毫不掩饰,像是要透过衣裳将他看得赤裸明白,“您还记得我吗,先生?”
【作者有话说】
新帝正攻出场!噔噔噔!
阴阳怪气的赵仲正在疯狂吃醋中。
当年的临幸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