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筹谋,随着凤婉盈的离世彻底结束了!
他如此伤心绝望,不止因为凤婉盈是他心爱的女人,更因为她是他控制大秦最重要的筹码。现在筹码没了,他想以叛臣的身份夺得江山,恐怕比当初的崔献忠还要被动。
起码,崔献忠出奇不意拿下了王都,而他却是被迫退到淮北一隅苟且偷生。凤婉盈活着的时候,他起码还能打着她的旗号,拥立她为储君,只等秦王驾崩的消息传出,就可以扶持她登上王位。
如今凤婉盈已死,他再无任何胜算。这样的打击,让他如何能够承受。
抚尸痛哭了好一会儿,韩晨宇痛定思痛,勃然大怒:“来人,把给太子诊脉的太医全部拖下去斩了!”
“将军息怒!”长沼幸子走出来,躬身道:“太子薨逝,举国哀伤,但将军不能因此伤及无辜啊!将军宅心仁厚,从不做滥杀无辜之事,所以属下才敢斗胆劝谏,请将军节哀!请将军息怒!”
韩晨宇慢慢冷静下来,无言无对。他的确并非暴虐嗜杀之人,军队里一向赏罚分明,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
凤婉盈自打回到淮北之后,不知道是思母忧伤还是沮丧颓废,竟然缠绵病榻,一病不起。太医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各种药方不知道开了多少,那病却是丝毫不见起色,最终香消玉殒。
都说救人难救命!也许凤婉盈命该如此吧!
慢慢放下了凤婉盈已经僵冷的尸,韩晨宇努力冷静情绪,开口问道:“太子的贴身侍女樱桃呢?”
提起此事,立刻有侍女走上前,抹着眼泪禀报:“樱桃姐姐跟太子殿下主仆情深,难分难舍。太子薨逝之后,樱桃姐姐就一头撞死在了门柱上……”说到这里,哽咽难休。
韩晨宇原本打算把樱桃叫来问一问凤婉盈临终前的情形,想知晓她有无临终遗言之类的。没想到樱桃竟然撞柱殉葬,只好作罢。“即如此,就全了她的心愿,将她的遗体殓收,与太子共葬一穴!”
安排妥当此事,韩晨宇又问道:“太子临终前,谁在跟前伺候?”
还是那个侍女,掩面哭泣着:“回禀将军,是奴婢在跟前伺候!”
“太子临终是什么样子?可有什么遗言……”说到这里,韩晨宇的语声不禁再次哽咽。
“禀将军,太子浊痰上涌,堵了心肺喉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泪流不止!”那侍女泣不成声地道。
韩晨宇有些失神,原来她连临终遗言也没有留下。不过想来不外乎两件事情,一件就是攻下锦阳城,扶持她登上王位,另一件事情就是杀了凤若吟!
如今凤婉盈已死,破不破锦阳城已经没有意义了!至于凤若吟……他扪心自问,并不想杀她的!
这两件事情,他都无法为凤婉盈做到了。一时间,只有沉默。
寝室的榻前侍女太医乌鸦鸦地跪了一地,个个战战兢兢,生怕大将军怪罪,一声令下让他们全部给太子陪葬。
也许是长沼幸子的劝谏起到了作用,也许是韩晨宇自己想通了。终归,他还是没有为难这些人,只是挥了挥,无力地叹气:“罢了,都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纷纷磕头,侥幸捡回小全,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长沼幸子也悄悄地吁出一口气。她果然没有看错,男人都是如此的。人走茶凉,不会真得为个死人大动干戈。
当初杜王后病死,凤永昌龙颜震怒,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的!
“将军,请节哀!”长沼幸子趋步上前,低声提醒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天皇陛下年老体弱,将军该趁着他有生之年承欢膝下尽奉孝道,而不要等到……之时才追悔莫及!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振聋聩,让韩晨宇幡然醒悟。权利的争夺永无休止,宝贵的时间都耗在这上面,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不如趁着亲人有生之年,多多陪伴,这才是正道。
韩晨宇再抬起头,脸上的悲戚已经渐渐淡去,觑着长沼幸子的目光充满了感激的温柔。“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想要什么奖赏只管开口!”
长沼幸子第一次见韩晨宇用如此温柔的眼神注视她,娇颜不由羞红,缓缓垂,捂住小鹿乱撞的胸口,竭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属下一直在将军的麾下效力,为将军分忧解难是属下的本份,哪里敢要额外的赏赐!只求将军回东瀛之后莫要随意打了属下,让属下一直侍奉将军,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说罢,长沼幸子长跪在地,不住叩头。
此情此景,韩晨宇纵然铁石心肠也不禁动容。他轻叹一口气,低声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说着,他亲手将长沼幸子扶了起来。
长沼幸子泪流满面,但她始终不敢造次,只是卑微地侍立在他的下,等候他最终的命令。
这一着险棋,她终归是赢了!说来还是要感谢白贵妃母女俩给了她最好的教材和榜样,如法炮制,果然百试不爽。
死掉的就是最淘汰的,被淘汰的也是拙劣的!男人只喜欢聪明有用的女人!从女人缠绵病榻的那刻起,他的感情其实就已经大打折扣。
韩晨宇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气,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传本将的军令,三军准备拔营,撤往东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