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嗡……”
“ 唔……”感觉到枕头边的振动,舒晓不情不愿的睁开眼,手机上六点还不到的时间让人心烦的想装作看不见。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起这么早的缘故,舒晓赖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缓慢的爬起身。
拉开布艺 窗帘,外面灰蒙蒙的天让舒晓恨不能再回去躺上两个小时。可事实总是那么不尽人意,下个月乐团有个非常重要的演出,所以团长不得已动用了全部时间进行排练。
感受到外面的寒冷,舒晓冻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拍拍自己的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走进卫生间。像往常一样打理好自己,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匆忙钻进厨房给自己热了杯牛奶,这边刚启动微波炉,门铃就不适时宜的响起,“铃……铃……”门口的报警器闪着骇人的红光,舒晓扔下擦头的毛巾走到门口,还有些好奇这一大早的会是谁?
“唐太太,您怎么来了?”开门过后舒晓脸上出现少许的惊喜,从自己搬来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再次见到这个房东太太。
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相当得当,甚至说她只有二十几岁也不为过。舒晓还记得当初她给自己讲述她曾经的遭遇,或许要不是因为她那个劈了腿的白人丈夫,自己也不会有幸住上这么便宜地段又这么好的房子。
指了指她的耳朵,舒晓下意识的反应过来,立刻回屋带上助听器才匆匆回到她面前。
“我早上包了饺子,想着特地过来给你送点,没耽误你休息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保温餐盒,轻轻打开,里面的饺子还冒着热气。
“真是太麻烦您了唐太太,不过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从到这边每天过的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索性舒晓也就没有那么在意日子了,殊不知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今天是我们的春节啊晓晓,你忘了?”
心里的那股感动逐渐被酸涩包围,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你怎么了?想国内的亲人了?”看着她停放在半空中的手,唐太太不禁觉得意外,可脸上那种失落的表情没办法骗过自己的眼睛。也许她当时没能和自己说清楚原因是有苦衷的,虽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可在这异国他乡,唯有自己这么一个算是亲近的人可以照顾她。
舒晓接过她手里的餐盒,慌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的事,就是一想到我来这的两个多月时间有些意外,时间过得真快啊。”
餐盒抱在舒晓怀里暖暖的,也正如她尘封已久的心正在慢慢融化,今天一过,也许春天就不远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我也在这儿生活了十年了。”唐太太附和着她说了一句,随后看她已经换好的衣服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原本舒晓还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经她这么一提醒瞬间回过神来,看看墙上的时钟早早过了七点一刻,舒晓急忙道:“我是要赶着去乐团,下个月底有一场华人音乐会,我们团会参加演出。”
“怎么不早说呢?你快忙,我就回去了,饺子记得吃,晚上回来到我这儿,咱们俩也好好庆祝一下。”摆手示意她不用再送自己,唐太太行色匆匆的离开,生怕再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她的正事。
可她却没能想到,舒晓已经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乱了阵脚。
将餐盒和牛奶一起塞进背包,留着一会儿到乐团分给大家吃,有一个这样不易的机会也许和别人分享会快乐得多。拎着小提琴包舒晓匆匆赶到楼下的公交站,好在时间刚刚好。
清晨的公交车上并没有太多的人,舒晓挑了一个向后靠窗的位置坐下,雪霜将玻璃密封的严严实实,舒晓伸出指尖按在那处冰凉之上,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露出一个小孔,舒晓淡淡的抿起嘴角,原来这座城市是这个样子的……
五年前的偶然在这里落脚,当时的舒晓一心忙着应付学业上的事,根本无心好好认识一下这个陌生的国度。满大街陌生的面孔,甚至不符合亚洲人的长相,靠着高中积攒下来的那一点点外语能力舒晓勉强撑着自己在这里活下来,后来随着日子的逐渐累积再加上勤工俭学打工的经验,舒晓才逐渐对这里有了些认识。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存能力有多强,可被现实一步步逼到墙角的感觉她也不是没体验过,索性这次回来也就简单多了。
指尖冰凉的感觉刺激了舒晓的神经,恍然间抬眼看见前面一对聊得正火热的闺蜜,因为没带助听器的原因舒晓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是远远看着她们的样子宛若自己和嘉琳在一起的场景。
从认识开始,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自己当一个很好的听者,当然要是没有她的滔滔不绝她们之间的生活将会失去很大的乐。不自觉间舒晓脸上露出渐浓的笑意,又或许……她也应该给她抱一个平安……
赶在约定时间之前的最后一秒,舒晓正好踏入乐团的大门,匆匆赶到一号排练厅,还好自己踩着最后一刻没迟到。
“晓晓,今天你怎么来晚了?”说话的人正是乐团的指挥家也是创始人,此刻看见舒晓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她向来都是第一个赶来的才对。
读懂他的口型,舒晓回答道:“房东太太早上来找过我,所以来晚。”尽量克制了自己说话的音量,舒晓转身收拾琴包的时候,偷偷带上助听器。
乐团里的人并不知道她情况的特殊,虽然也已经在尽量恢复听力,可毕竟这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况且她还是没能释怀到对任何一个人坦白自己的缺陷。好在平时散着头没人注意到耳朵上的小精灵,再加上特有天分的小提琴技巧,很顺利的就靠着面试进入了华人交响乐团。
随着时间的流逝,乐团里的其他人也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那个小提琴手,都很喜欢来的这个不善言辞的姑娘。
某一时刻在舒晓必须依靠着唇语来明白他们意思的时候,她心里更多的是自责,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自私的一件事。
“哇,小丫头,翻什么呢?我可是看见有好吃的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舒晓猛地回头却没看见说话人的影子,再一看,从幕布后不紧不慢的钻出一个身影,舒晓半笑着反问道:“隔这么远都能看见,程叔难道是千里眼?”
团里的大部分成员都是舒晓父亲那个年纪的人,所以自然这个称呼也就留下了。
擦干净自己手里的单簧管,程峰凑近舒晓身边,“恩,就知道是它,丫头啊,怎么想起来包饺子了?”
“是房东太太送给我的,程叔你尝尝。”说话之间又6续进来几个乐团的成员,舒晓招呼着他们过来,十几个人凑到一起,也算是过了年。
恍惚间看着他们快乐的样子,舒晓回忆起那次不算愉快的包饺子经历,随后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些不可能的东西,说好的,要过一个人的生活。
“想什么呢?”脑门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舒晓条件反射性的抬头,从这个身高应该猜到是大提琴手张奇,中西结合在他脸上得到了完美的呈现,高挺的鼻梁已经深邃的眼神,殊不知这确实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没什么,怎么不去吃?还有很多。”
习惯性的理了理自己的型,张奇回答道:“你知道的,我还是喜欢汉堡和薯条。”有些蹩脚的中文自动过滤在舒晓脑子里,谁让他在国内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中文?
两人都是团里最年轻的成员,因为年龄相仿又同在弦乐组,自然就比其他年长的人更聊得来。张奇倒不介意她这种沉默的态度,斜倚着靠在她身边,小声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吗?很多时候舒晓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可能更多时候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要不是形势所迫,又有谁会抛弃自己的家乡到地球的另一端呢?只是舒晓的脸上只有笑,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
一想到a市舒晓就会不得已的联想到那个人,他还好吗?是不是比之前自己在的时候要快乐……如果是这样,那么舒晓将要恭喜自己,她的目的达到了。
身边的人逐渐陷入沉思,看着她呆滞的目光张奇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随她而去,直到团长的哨响,众人才匆匆准备回到台上。舒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转身正欲离开之前被身旁的人抓住手腕,“等等?”
回身疑惑的看着他,舒晓问道:“怎么了?”
高大的身影凑近舒晓身前,那人稍微俯身凑近她的顶,有些羞涩的问道:
“你有男朋友吗?”
舒晓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缓缓道:“抱歉,我已经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