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不用他汇报,克里斯和斯潘达伯在勘测凶案上都经验丰富。
皮肤皱缩,尸斑泛红,嘴角伴有白色泡沫,他们一眼就看出这名倒在公寓床上的男人死于溺水。
偏偏他衣着干净,床单被褥都十分干燥,这表现得就好像他是在睡梦中被淹死的一样。
斯潘达伯迟早会和她的警局前辈一样踏入英年早秃的行列。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经想跑路了。
“如果这不是某个该死的级反派干的,”她冷笑,“那就是某个该死的级反派预备役干的,这出了警方有能力管辖的范畴。”
“我得提醒你夜翼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克里斯说。
斯潘达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才是最不愿意承认这件事的人,没想到你比我预想中豁达。”
克里斯像往常那样露出一个摸不出深浅的微笑,“人总要学习接受新鲜事物,也要学着有一个新的开始。”
坐在瑞克出租车后座的坎迪脸上是和克里斯完全一致的表情,他轻声提醒瑞克,“前面的车移开了,我们可以走了。”
直到现在,瑞克在海文也没有固定的居所。他大部分时候睡在出租车里,小部分时候喝醉了就趴在酒吧吧台上睡一宿。
他在出租车上认识的乘客坎迪在附近租了一个小公寓,有时他半夜载他回家后,坎迪会留他在公寓沙上将就一宿。
他们都是浪子酒吧的常客。瑞克的睡眠质量不好,尽管他已不在受到枪击后遗症的困扰,那些没有眉目的噩梦却充斥着他每一段休憩的时光。
他趴在吧台上睡着时总是眉心紧蹙。坎迪坐在他旁边,向酒吧老板小碧建议道,“下次给他牛奶也许会更好。”
独自经营酒吧的黑人女性笑了两声,没有恶意地讽刺道,“我看给他打一针镇定剂更合适。”
坎迪耸耸肩,没有说话。他很少在酒吧喝酒,最多只点一杯酒精饮料。
曾有喝上头的酒客想用点强硬的手段灌他酒,被瑞克一拳打掉了一颗牙齿。
酒吧里所有人都知道坎迪是瑞克在照顾,反过来,他也在另一方面照顾这位不归家的浪子。至少瑞克手里连油钱都没有的时候,他有一条沙睡。
但非要说两人的关系,算不上情侣,比起朋友也只是少了一点拘谨。
这座城市正在慢慢适应没有夜翼的生活,同时也正在习惯诺大的街巷内多出一个流浪的出租车司机。
克里斯靠在墙边,轻巧地从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巧克力味的。他一定是跟着斯潘达伯学坏了。
他对面的街道上不久前生了一起火灾,火势在还没有蔓延起来的时候就被克里斯用消防喷雾彻底掐灭。
克里斯知道纵火的犯人是谁,也知道纵火的原因。
那是夜翼在布鲁德海文最大的地下基地,把所有东西付之一炬的也正是瑞克本人。
克里斯难得的头疼,这才是他跑去便利店随手买了一包烟的原因。他之前的人生就没沾过烟草这种东西。
瑞克就没想过夜翼的绝大多数装备都具备极高的隔热性和防火性吗?他这一把火顶多烧穿基地的大门。
克里斯捻着那支香烟,颇有些烦躁地钻进被烧了小半的夜翼基地里。
夜翼的制服全都好好地摆在展览柜里,一排排横列过去,囊括了迪克作为级英雄的所有过去。
克里斯站在他失忆前穿的那版制服前,用便利店买来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下一秒他就捂住嘴,因为反胃干呕起来。他扶着展览柜缓了半天,皱着脸又吸了一口。
“你是对的。”他对着迪克的制服自言自语,“海文仍是一座需要帮助的城市。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都乱了套。所有人都在等你回来。”
袅袅烟雾遮住绿色的眸子,最初的恶心捱过去,涌上来的是缥缈的、巧克力味的雾气。只有舌根粘稠的辛涩感在提醒他这件事对健康无益。
失去夜翼的几个月内,海文的夜间犯罪率上升了足足两个点。更多阴沟里的老鼠还在谨慎地观望,一旦他们确认这座城市真的失去了夜翼的庇护,便会肆无忌惮地涌出来占领夜晚。
克里斯忍着想要吐出来的冲动,让尼古丁抚平自己躁动的神经。
恍惚间他眼前的多米诺面具后不再是一片空虚,而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