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逐一行礼拜见过孟尝君与张仪。然而令赵辰不解的是,这位权臣并未引众人进入前厅,而是带众人前往学士斋。赵辰不禁心起疑惑,难道他是希望我在编书事宜上出把力不成?
学士斋范围宏大,尽管是见过些大场面的赵辰亦为之感叹,在这里居然聚集了不少编者及学者。他们或埋头疾书或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文章内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知识气息,使人感觉十分舒适宁静;至于孟尝君口中的所谓门客上千,虽然听起来多少有点儿夸张,但是七八百名学人聚集于此却也是不争事实,再加上众多侍女仆人更是热闹非凡。
步入这座知识的宝库,赵辰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故事会带来新的变化。
“吕丞相,既然《吕氏春秋》的编纂之意在于融汇百家,您何曾考虑过这其中的意义和难处呢?”韩震看着吕不韦,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哦?”吕不韦眉宇间闪过一丝尴尬,他原本还想以学识渊博来自信一把,却不料被韩震这一句问住了。
“吕相难道还打算再来一次‘奇货可居’之举吗?”韩震微微眯起眼睛,似乎话中有话。
吕不韦闻言脸色一沉,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恼怒,但随即又意识到韩震年少却见识非凡,此事即便是廷中最老成的纲成君也不知情。当年,正是他在邯郸遇到子楚时所说之话——将子楚视为奇货可居的对象,最后果然成就了王业。“奇货可居”的故事也就成为了一段千古流传的历史。
此时听到这话,纲成君满脸好奇地探身问道:“这位小将提及的是何典故?”他满脸皱纹的老脸上满是疑惑。而李斯则侧耳细听,仿佛对此极为感兴趣。
韩震见状,急忙将话题转开:“纲成君切莫介意,这只是韩某的随口之言,无伤大雅。”说着,他转向吕不韦继续道,“若是为了此事,请丞相信任韩某,毕竟编撰这等大典,并非韩震的能力所能及。”
李斯与纲成君果然被韩震这一转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放弃了继续追问那段旧事,目光纷纷看向吕不韦。吕不韦愣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道:“世人皆言韩将军博学多识,老夫还以为韩将军有意参与其中,未曾想到您对此并无兴趣。”
蔡泽则在一旁大笑道:“韩将军果然不凡,年轻豪迈,如何会被文书拘泥!哈哈!”
吕不韦恍然醒悟,他原本是想把韩震当作一个多才多艺之人邀请进来,可忘了对方毕竟是武将,怎么可能愿意整日埋头于文字之间呢?
李斯也随之附和:“文信侯睿智无比,看人也应更加深远一些才是。韩将军战场驰骋、英姿飒爽,如何能静心于书房呢?”
韩震心中苦笑,知道这三人看似是在帮他说情,实际上则在逼自己接受这个任务。心想这些老家伙真是心思细腻:“各位大人如此一挤,倒是让末将颇感难堪。”
他故意露出无奈之态,一只手托住额头,另一只手则朝李斯指点:“想不到通古先生竟是这般逼迫于我。好吧,既然如此,吕相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
众人面面相觑,脸露尴尬。吕不韦首次有了奇怪的感觉:“此人还真是……妖孽般的存在!”
“既然韩震答应协助,就一定会尽力。”他又说,“刚才的事不会外传。只不过,若我军务繁忙未能尽职,也希望吕相理解。”
“那是当然。”吕不韦连忙点头应声,随后引几人进入正厅奉茶招待。正值炎夏酷暑,在这时令被称为“流火”,茶中加入些许凉块,饮之甚是畅快。
韩震等人坐定,吕不韦这才继续问道:“将军返回咸阳,计划停留多久?”纲成君看着韩震与旁边的韩宸,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鼓励。
“办完雍都事,需返北地处理胡骑之事。”韩震简单回答。
“唉,雍都之痛,真令人难以释怀。”蔡泽长叹一口气,看向吕不韦:“那段过往,大家都知道了,您何必执迷不悟?”众人心里都明白他说的是嫪毐之乱。
吕不韦黯然低语:“我当时确实没预料到最后如此结局!眼下只能希望通过完成《吕氏春秋》,改革法令,避免家族覆灭!”
“文信公切莫操之过急。”李斯适时出声道,“秦国上下对商君法治颇为敬畏。相国贸然行事恐遭民众反弹,还请三思而行。”他一边对韩震暗示,一边极力相劝。
“吕相,请容末将直言相告,您听不听由您决定。”韩震坦率地说,显然并未打算绕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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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无妨!”吕相目光灼灼地盯着韩震。
“丞相的志向不外乎推行王道之政,兴举天下义兵,不过,在下有一言相告:若不变法,则百姓皆称其善,您亦能享有百年的盛誉;然而若执意变法,则您必将遭受万世的唾骂,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韩震,休得信口雌黄!”纲成君脸色骤变,怒斥韩震,随即紧张地看着吕不韦。只见原本精气神十足的吕不韦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所有的锐气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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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神色颓然道:“蔡兄啊,韩震说得没错,我曾寄希望于秦王的旧恩情推动新法,但韩震此言却戳破了我多年妄想,可叹啊!”
“秦王从小崇商君之法,视其为治国之根本,并非常规情感所能轻易动摇,此法在秦国固然行之有效,但在六国未必奏效,灭国之战已迫在眉睫。若还想靠秦国律法治天下,实在是难以实现!”韩震也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秦法霸道异常,几度伤害民情,然而由于其效果显着,民众也只能默默忍受,若论其缺陷,真可谓罄竹难书。”
“如果吕相愿意相信韩震,请您将编好的政策妥善安排,并扶持秦王稳固政局。否则,别说变法能否成功,单是丞相恐怕也会陷入困境!”
众人对吕不韦百般劝解之后,由李斯照料吕不韦的身体。蔡泽送韩震与韩宸出门,而老纲成君神情阴沉,仿佛在盘算什么,显然与韩震先前直谏之事脱不了干系。
“纲成君若有任何疑问,请尽情提出,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坦诚相告。”韩震此刻感到十分愧疚,吕不韦费尽心机数载的努力,被自己一席话全部否定,他又怎能不对现状感到失落呢?如果没有一点情感纽带,恐怕早就被吕不韦轰出门外了吧。
“韩震,你老实告诉我,你知道一些吕相的事?”纲成君话刚说完便自己愣了一下,摇着头苦笑,接着问道,“你为何要直接告诉吕相他的新政不可能成功呢!”
“当然是吕相和秦王之间的诸多纠葛!”韩震叹了一口气,停在一个回廊旁深思片刻后说道:“吕相的新法绝不可能实行,主要原因在于秦王自幼受商君之法深深影响,其所见均为商君法律的优势所在,并未曾察觉背后的隐患,唯有政权动荡或天下大变之时才能有所作为。若不是如此,变法则无法成功!”
纲成君再次叹息了一声,“是否有办法劝说秦王呢?”
“劝说?”韩震露出冷笑摇了摇头:“不太可能。你难道不熟悉尉缭大人对秦王的看法?”
闻言,纲成君神情再次凝重了起来,“臣子怎能随意评论君主呢?”
“但是,纲成君应当明白实际情况才是最重要的。”韩震坚定地反驳,根本不屑于传统的伦理道德束缚。
“算了,对于文信侯之事,我会尽力劝谏。其他方面则听天由命吧!”纲成君不愿多谈此事,在送走韩震兄弟二人时,又多给予了一些建议与激励的话语,随后拄着竹棍慢吞吞地回到了府内。
“震哥,尉缭大人到底是怎么评价秦王的呢?”离开了一段时间后,韩宸好奇地发问道。
“宸儿也对这种政治事情感兴趣了吗?”这让韩震有些惊讶。韩宸平日里通常不去干涉他所做的决定。
“我只是觉得需要更理解你而已,”韩宸微笑着,晶莹的眼睛里满是欣赏。“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所做的一切都很完美,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你传递消息,却依然这么了解全局情况,怎么可能呢?”
“不错,你很对我的胃口啊,的确不能输给别人嘛!”他赞同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自负。
于是他拉着她的手,在路上旁人侧目之中继续讲述着。“当初秦王年幼之际,个性非常倔强,尉缭初次来到秦见秦王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看相判断出了这点,原句不清楚但大意是他能够诚恳待人,但遇到威胁则毫不手软。”
韩宸又追问下去:“秦王是否就是这样一个人?”
“没那么严重啦!”韩震微微一笑道:“秦王虽然刚烈但也
李威双眼熬得如同涂了朱砂,显然已经好几个晚上未阖眼了。寝室内,从皇城请来的御医瘫坐在角落,脸上写满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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