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昊摇摇头,“昊昊没有娘亲。”忽而咯咯笑,“昊昊有干娘,干娘是干爹的媳妇儿。”
这一下,梵越真咳起来了,还咳得很厉害,半晌没能缓和下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楚王妃听得犯晕。
楚老王爷道:“童言无忌,昊昊不过是个娃娃而已,你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把梵越这个臭小子吊起来打,严刑逼供。”
梵越嘴角一抽,眼一瞪,“爷爷,您也太狠了吧!我一没偷二没抢,更没调戏哪家小姑娘,凭什么对我严刑逼供?”
楚老王爷哼哼,“你没偷没抢,为何把别人家的娃娃拐带了回来,万一半夜找不着娘哭了起来,你能哄乖?”
梵越撇撇嘴,心道刚离开花桥镇的那几日,这小包子可不就是哭闹着找娘么,最后还不是他给带着睡哄乖的。
楚王妃也忧心道:“你爷爷说得有道理,这孩子的确是招人喜欢,可你也不能做小霸王硬将人家给抢了带回来,还是快些送回去的好,免得他娘亲找不到,该着急报官了。”
“报官就报官呗!”梵越耸耸肩,在一旁坐了,翘着腿,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我们家老大就是官,我还怕那个女人不成?”
楚老王爷胡须一翘,顺手抓起一个玉如意就朝着梵越甩过去。
从小到大,这样的状况屡见不鲜,梵越轻而易举就躲过去了,顺手接住如意,轻扬着眉,“爷爷,打伤了孙儿不要紧,这玉如意可是宝贝呐,摔碎了您拿什么挠痒痒?”
楚老王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楚王妃道:“绾儿,你别让这臭小子闲着了,有空就给他挑个媳妇儿过门来管着。”话说一半,楚老王爷又想了一出,改口道:“不用挑媳妇儿了,去外边儿贴个告示,问问哪家缺上门女婿,麻溜的让他收拾东西滚蛋,免得待在王府像个苍蝇似的招人嫌,还不尊老,整天与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斗嘴,早晚有一日,我非得被这臭小子气死不可。”
梵越吐舌头略略两声,“爷爷,孙儿要是走了,你早晚有一日得因为寂寞专程让人请我回来。”
楚老王爷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随手又抓了个茶盏准备飞出去。
梵越立刻从圈椅上跳起来,飞快带着昊昊出了院子,走前还不忘说一句:“爷爷,下次您多备些玉如意和茶盏,免得不够扔。”
梵越那纨绔性子,从小到大不知被楚老王爷打了多少回屁股,楚老王爷每次都说要把梵越扔出去,却也没见哪次真给扔出去。
总而言之,这样的情景在楚王府几乎三五天就能上演一幕。
楚王妃对此见怪不怪,眼见着梵越已经带着昊昊逃远,她才拉着梵沉在圈椅上坐了。
楚老王爷正了正脸色,看向梵沉,半晌不语。
“小子,知道我是谁吗?”爷孙二人对视好久,楚老王爷才开口问。
梵沉乖乖坐着,只是眨眼,不说话。
楚王妃道:“小沉五岁之前,父王一直领兵镇守在外,他此时怕是根本认不得您。”
“这可如何是好?”楚老王爷皱眉,“我原想着等这次他巡视仓场回来就亲自上右相府的门商榷他与瑟丫头的终身大事,谁能料到竟会生这种事,就他现如今这样子,莫说大婚,怕是连上朝都不能了。”
顿了顿,楚老王爷又问:“从前沉小子是让谁给医治好的?”
楚王妃答:“是灵渊门的青花师父,但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青花……”楚老王爷眯了眯眼,手指毫无规律地在小几上扣了扣,“那个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公子’的忘忧谷谷主能不能医治好沉小子?”
楚王妃沉思片刻,摇头,“阿越这孩子与那位谷主是旧识,若谷主真有办法,阿越早就带着小沉去了,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是这般模样。”
楚老王爷浓眉皱得更深,“这么说来,沉小子往后都只能这样了?”
楚王妃看了看外面,“我看阿越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应是心中有了主意,待会儿得空了,我去问问。”
“也好。”楚老王爷浅呷一口茶,“若能早早恢复那就最好了,免得传扬出去让有心人加以利用。”
默了一默,楚老王爷眸色深浓了些,“我原以为天睿一死,楚王府交出兵权,沉小子去做文官,梵家后世子孙再不领兵上阵,圣上就能消减打压楚王府的念头,没想到还是老样子,那日我去右相府时,薄卿欢那小子就在变相试探我的口风,说什么右相府那桩事不过是后宅小事,我是三朝元老,想如何拿主意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
楚王妃一惊,“圣上竟还不死心么?”
关于楚王的死,楚老王爷和楚王妃都曾怀疑过是泰和帝设的局,但时至今日谁也拿不出证据,甚至寻不到半分蛛丝马迹。
是以,楚王妃只敢心中猜测,但终归对泰和帝是存了怨恨之心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楚老王爷长叹,“如今的上位者生性多疑,早已不是当初我驻守在外时对楚王府抱有十分信任的那一朝天子了。数月前女相那桩案子来的匆忙,都还没经三法司会审,圣上便直接定罪处斩,足以见得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楚王妃想到自己那年纪轻轻就魂归九泉的夫君,一时心情沉重。
*
带着昊昊回到房间,梵越吩咐人备了热水。
昊昊站着不动。
梵越拍拍他的屁股,“小包子,方才还说要干爹给你沐浴,这会子怎么站着不动了?”
没等昊昊反应,梵越一把将他抱起来,三两下扒光衣服扔进浴桶里。
浴桶很大,昊昊身板儿又小,在里头欢愉地扑腾,水花四溅,直把梵越的一身华贵衣袍都给浸湿了。
梵越翘着鼻子哼哼,“臭小子,你这一路可从来不肯让我帮你沐浴,今日一反常态,莫非心里有鬼?”
昊昊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尔后紧张地看着梵越,嘟着小嘴,轻唤一声,“干爹……”
梵越享受地半眯着眼,“知道你有求于我,多喊两声我听听,兴许我一高兴就答应了你。”
“干爹干爹干爹……”昊昊喊得更甜脆,“你能不能不要把那件事说出来?”
“嗯?”梵越侧目,拔高尾音。
“小镜镜是被我撒了辣椒粉才摔下楼梯的,你能不能替我保密,我可以再多喊你几声的。”昊昊委屈道。
“我倒是可以答应你。”梵越嘴角斜勾,“不过你开的条件单薄了些,应该再加上两条。”
“什么?”昊昊小脸上尽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