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里的时候,桑成风忽然想起当时三一的表现。
她说,我虽然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手臂上一手臂的伤痕从何而来,可是,我一直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有喜欢的男人,这些伤痕都是为那个男人而留。
当时,就是她的这句话莫名激怒了他,他走了出来,呵斥了她。
却原来,那个男人也是他。
现在想起这些,只觉得又好笑又好痛,痛得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他强自凝眸,继续看信。
“第三件事,就是那夜边国过来劫持我跟神医,三一本是要救我的,她让我躲着,她冒充我出去了,可是我怕,怕她因为此举更加赢得你的心,便故意弄出动静,让对方现我。”
“第四件事,便是三一中媚。药那件事,这是有些阴差阳错的,原本那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我有接雪煮茶的习惯,我将媚。药涂抹在了接雪的器皿底部,放在院子里接雪,我打算是,到时候故意使唤三一,让她给我端进来,然后我煮茶,然后我试饮,我中媚药,却可以赖三一做了手脚。看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得到你。可是,事与愿违,你竟将她赶了,而且,她走的时候,许是口渴,竟将我接的雪吃了,所以就……”
“第五件事,便是此次在你酒里下。药之事,也是我所为。不过,却是别人让我这样做的。除夕宫宴那日回来,你折回了宫,我一人先回,在路上,被一个小孩子拦住轿子,他说有人让带句话给我,附耳跟我说的是,若莲妃判刑,恐四哥万一冲动劫法场,想办法让他睡过去。我听对方叫你四哥,猜想应该是六王爷,可是刚刚六王爷来过东宫,我问他,他说不是他。”
看到这里,桑成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问向面前的桑成篱:“你在江南是不是曾写信给中渊的帝王,请他帮我救我师傅和蔚卿?”
桑成篱起初好像有些听不懂,反应了一会儿,摇头,“没有。”
桑成风眸色一痛,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
&1t;p这一切也都是三一假借桑成篱的名义所为吧。
她替他将所有的事都考虑好了,替他将所有的困难都扫除掉。
这是怎样的女人?
眼前一片朦胧,桑成风使劲眨了眨眼,才勉强能看清手中信笺上的字。
“还有最后一件事,不过这件事,请允许我再自私一回,我不告诉你。或许你有一天会知道,又或许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桑成风怔了怔,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情去跟她玩这种猜猜猜的游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信从手中滑落,他再次颤抖地抓住了桑成篱的手臂。
声音跟他的手一样抖得厉害:“六弟,你真的没有救下三一吗?”
“没有!父皇亲自监刑,我怎么救?”
****************
林间小屋的木榻上,女子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入眼一片陌生,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意识回笼了一点,便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从床榻上下来,未见一人,她便拉开小木屋的门走了出去。
小屋建在一片密林之中,冬日的树木叶子早已落光,密林萧瑟一片,密林的前方不远处是片湖,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冰面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湖边上一人独坐,手执鱼竿在垂钓。
山风不时掀起他的墨和袍角,轻轻飞扬。
女子抿了抿唇,缓步走了过去,在他的身后站定。
“那么厚的冰,能钓到鱼吗?”她问。
“钓不到,但是也要钓,”男人回头,朝她轻轻笑,“曾经你们训练的时候,用直钩垂钓,不是也钓不到,还不是必须钓几个时辰。”
女子弯唇笑笑,“都好久的事了,六爷还记得。”
那是她们在细作培训的时候,必练的一项,用直钩钓鱼,意在培养耐心和沉静的性格。
“是六爷救了我?”女子忽然问。
“你希望是谁救了你?”桑成篱不答反问。
女子怔了怔,旋即笑笑:“这世上,怕是也只有六爷会救我。”
“你当真是这样认为的吗?”桑成篱挑眉看着她,手中的鱼竿纹丝不动,“如果是,作何要带信给蔚卿,让她让某人沉睡。”
女子面色微微一滞,“你都知道了?”
“以后啊,借用我的名义做好事是可以的,可千万不要借六王爷之名做坏事就成。”
女子便笑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已抱了赴死的决心,为何要救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舍不得你死,想你做我的王妃。”
桑成篱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女子不以为然地嗔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桑成篱低低笑,将脸转过去,看向身前的湖面,没有吭声。
女子站在他的身边,也不再说什么。
两厢沉默。
只有风过树林和衣袂簌簌的声音。
“今后有什么打算?”
桑成篱盯着前方的湖面,似乎怕自己一个回头,真的会有鱼儿上钩会没现一般。
女子想了想,“先回曾经住过的村庄看看吧。”
女子一边说,一边左右看了看出山林的路,堪堪收回目光的瞬间,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截白色的袍角,她一怔,又本能地看过去,就蓦地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白衣飘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