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缩了回去,牛嘴变得窄小,牛蹄有了脚趾,牛尾巴也不见了。
不多时,大黄牛又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正是附近人士,姓马名三奎。
“黄友德,第三排第八头猪。”
又是一个鬼魂过来磕头:“狗爷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第三排第八头牲口,果然是一头獠牙外翻鬃毛倒竖的大黑猪,走出来之后,跟那鬼魂重合,立刻就变成了个络腮胡子的胖大屠户。
这屠户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给汪摘星磕头:“狗爷,只盼狗爷将来路过小的铺面,里脊排骨只管挑,蹄髈梅肉随便拿,多谢狗爷,多谢狗爷,呜呜呜呜呜呜……”
黄友德哭得厉害,若非狗爷,他岂有还魂活命的机会?
怕不是给哪个同行绑了放血,吹猪退毛,然后分了猪头腿脚,案板上给人挑拣。
差点儿就做了臊子,被人当成馄饨吃下肚。
狗子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唱名,当时是,一条大街分两边,一边是丢了的魂儿,一边是没家的牲口,合在一块儿,竟是又重新做人。
投胎赶路,惊扰勿怪
太平集镇半夜闹鬼,仅剩的几百户人家都是紧闭大门不敢作声,唯恐被害。
只是等了许久,就有胆子大的,或是凑到门缝,或是趴在墙头,偷偷地张望。
一眼望去,当真是好大的场面。
那是牲口排队,鬼也排队,比那禁军仪仗还要整齐。
只是发号施令的,不是将军也不是元帅,就是一只七斤一二三尺的小黑狗,这狗儿唤一声,便有一鬼一畜走将出来,磕头的磕头,落泪的落泪,只把“狗爷”嘴里喊。
看得本地住户是大开眼界,这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奇景。
等鬼魂、畜生合到一处,就成了大活人。
一开始还好,倒也不见认识几个,久而久之,有胆大的人突然发现,竟然有自己的亲朋和好友,多是消失已久不见踪影,本以为是在外地遭了妖魔的祸害,不承想竟是就在本地。
于是乎,终于有人家门户大开,年长的痛哭欢迎儿子,年幼的欢呼拥抱爹爹,这夜里虽不见太阳,可终于有人高呼老天开眼。
只可惜,并非所有的鬼魂都有际遇,有些鬼魂被变作畜生之后,不是被宰杀吃了,就是被发卖走了,再想还魂,难之有难。
“狗爷!狗爷!大发慈悲,大发慈悲吧——”
“还请狗爷大发慈悲啊。”
剩下七八十个鬼魂,都是没了去处的,狗子见状,于心不忍,便道:“我做不得主,还需问过我家君子。”
“狗爷慈悲!!”
“狗爷慈悲——”
不多时,街市上更加热闹,两边不拘是酒楼茶肆、客舍逆旅,抑或是大车行牲口行、牙行打行的人,都出来见见稀奇。
黑压压的一片,都是顺着“狗爷”目光看去。
只见小山般若寺方向,山道损毁了个干净,变得无比崎岖,只是却有一人牵马喝酒缓缓下来。
那人浑身的煞气,寻常家犬早就闭了嘴,哪里敢狂吠;往日里自忖英勇的汉子,这光景也是收敛脾性,唯恐被盯上一眼。
再一看,他牵着骏马,喝着美酒,却还有个美人相伴。
那美人侧坐神骏马背之上,头戴帷幔,双手交叠,虽是一身绿纱衣,瞧不出太多面目,可窈窕身材,却是作不得假,氤氲朦胧,更添仙气。
入秋夜里起大雾,山林之间,大汉牵着骏马,驮着美人,那画面又是迷幻又是可怖,让人神智都要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象。
“怎么还剩这么多?”
下得山来,魏昊一壶酒喝了一半,都是大江龙神府的甜葡萄酒,喝起来极为舒服。
面色微醺带红,打了个酒嗝,魏昊见七八十个鬼魂瑟瑟发抖不敢看他,也是懒得理会。
“君子,那些牲口被吃了卖了七八十,也就如此了。”
“既然这样,就都去投胎。”
说罢,魏昊便道,“你们连夜赶路,去五峰县城隍庙,找城隍秦老爷,算算时间,也该祭祀过城隍,他也正式上任了。见了秦老爷,就说是魏昊介绍的,他自会帮忙带你们去投胎。”
“啊?!魏、魏相公——”
“五峰魏大象,是‘赤侠秀才’!”
“赤侠公大发慈悲,还请大发慈悲啊!”
“魏相公,魏相公我家中还有高堂老母,我这一去,谁来服事啊——”
一时间,七八十个鬼魂都是哭嚎了起来,谁都不想真就这么投胎去了。
还没活够呢,谁想死啊。
“聒噪!!”
魏昊一声大喝,群鬼顿时肃静,而左右庭院原本围观的人家,也都是赶紧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