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脑袋渐渐清醒,低低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犯了癔症,多亏这位姑娘。”
钱氏一面抹去眼泪,一面转向墙洞,语调恳切:
“姑娘,你的救命大德,我会记在心里,日日为你祈福。”
“不必了。”绿竹轻轻摇头。
朱祁镇顺着钱氏的目光望去,透过墙洞,瞧见一个女子的脸庞,眉目清秀,出尘脱俗,好似上天派来的仙女,不由得怔住。
与他眼神相接的那一刻,她犹疑了下,还是张口道: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人活在世,不只为了自己,更要为亲人着想。你若走了,她们该当如何?且好好的吧。”
朱祁镇痴痴的看着绿竹,微微点头道:
“多谢——女菩萨——”
绿竹被他这么一叫,先是一愣,也不知该如何应答,脸上一红,随即起身离开,快步往回赶去。
青萝早在路口等得焦急,见她空手而归,便问:
“今日怎地这么长时间,连果盒也没带?”
“太上皇发了癔症,里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我有点经验,就在外面指点了下,误了时间,果盒也忘了要。”
“没事,苏尚寝是自己人,不会为难我们,下次去时再问他们要了便是。现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回去,别让尚宫局找茬。”
青萝拉着她一路小跑,奔回宫时,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到得尚宫局报备,还是惹来当值女官冷眼:
“还知道回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
“对不住,有事耽搁了。”绿竹好声解释。
女官眼睛一翻:“都像你这样有事耽搁,宫里还要不要规矩了?”
话音刚落,帘后传来一声咳嗽。
福祸
女官侧耳去听,确认声音来自帘后,再转回脸时,已和颜悦色许多:
“亏得我们杨尚宫今日在,她素来是个好性的,最体贴下边,我去后面替你们央告她一声,看她有没有什么法子。”
“好,多谢姐姐。”
女官转身进了帘后,片刻之后,只见帘子掀开,她随杨尚宫一起走出。
杨尚宫看见她们,脸上堆起和善的笑:
“原来是尚寝局的呀,你们也别怪我手下的人啰嗦,都是这宫规严格,她们也得按流程办事。”
青萝赶紧陪笑:“明白,可我们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杨尚宫,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唉——”杨尚宫叹气,面色为难:“在这宫里,六局里边我们尚宫局是最难的,其他局都是各干各事,管好自己就行。唯独我们尚宫局,总管六局出纳文书,每个局都要打交道,偏这宫里规矩又多,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偏了这个,那个不愿,饶了那个,这个又不肯。起了口舌,闹僵起来,到了上头跟前,那是两头不讨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