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殊闻言一惊,急忙甩开她的手,停在街上,掏出丝帕慢慢擦手。
宋昌愿白了他一眼,无语望天。雪越下越大,行人都渐渐少了,摆摊的小贩也收拾起东西,回头看了看专注擦手的墨殊,她掉头就跑。
几乎是立刻的,墨殊就飘到她身旁,声音如这扑面寒风一般冷冽,“你还想回去?”
“不回去难道陪你在这里呆?”宋昌愿背着手。大爷似的慢悠悠走着,“那把刀挺薄的,用来杀人一定很趁手。”
墨殊:……
他沉默了半天,忽然闷闷地道,“你有钱?”
宋昌愿立刻目露凶光,“你不想帮我付钱?”
墨殊退远好几步,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觉得不够安全,一退再退,退出一丈远,他才小声地道,“我、我为什么要帮你付钱?”
瞬间,宋昌愿就飞到他身边,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声音冷地道,“老娘帮你做牛做马,不辞辛苦保护你,你不付工钱就算了,买个东西还要老娘自己掏钱?”
墨殊都懵了,那只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耳朵,他又不想上手,用力躲开伤的还是自己的耳朵。
鸡皮疙瘩都在此刻竖起,墨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找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做牛做马不辞辛苦?你倒是说说你都做什么了?!”
宋昌愿的话也很有道理,“老娘浪费自己的青春陪着你保护你,难道不是做牛做马不辞辛劳?!”
墨殊气得手都在抖,“那你大可离开,我没强求你留在这里!”
宋昌愿顿时横眉竖目,“要不是答应了太后娘娘保护你。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
一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祖母,墨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立刻冷声道,“当初祖母好像是拜托我照顾你的吧?!你哪来这么厚的脸皮,好意思说是你照顾我的?”
宋昌愿气得冷笑,“你照顾我?那你倒是说说你照顾我什么了?!”
墨殊也振振有词,然后一不小心就踩了雷区,他道,“公子我天天帮你洗澡……”
宋昌愿扯着他的耳朵狠狠一拉,笑得温柔可亲,声音甜腻酥心,“那公子你要不要我也帮你洗一回澡啊?”
记忆立刻回到那个冷风瑟瑟潭水泠泠的秋夜,墨殊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终于学乖了,“你刚刚想要买什么来着?哦,那把周王室遗留的古董小刀,我们去把它买回来吧!”
“哼,算你识相!”
公子殊勒紧了自己的钱袋,然后掏出丝帕不停地擦着自己的耳朵,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
两人又回到了那个小摊上,摊主看了他们一眼,笑笑不说话。
钱袋有被掏空的危险,不等女王大人出马,公子殊立刻蹲下。指了指摊上的小刀,而后目光掠过摊子上一排排的零碎,随手一指,“这个跟那个,两样东西一起一百钱。”
摊主眼角一抽,“后生仔。做人要厚道啊……”
墨殊冷冷打断他的话,“三百钱可以抵得上晋国一户普通人家生活费用一月有余,看在这是金属的份儿上给你算一百五,别跟我提什么古董,你知道的,那不是。不过如果你想要它是也可以……”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慢慢悠悠,尾音拖长,听得人背脊莫名一凉。
摊主立刻就想到了他那句“私自贩卖王室物品可是大罪”的话,忍痛道,“两百,不能再少了!”
话音刚落墨殊就扔了个钱袋给他。然后飞快地拿起小刀和另一样东西,拉着宋昌愿就急急忙忙跑了,度之快,好像再慢几步钱袋就保不住了一般。
宋昌愿忍着笑,接过他扔过来的刀,随手擦了擦就绑在腰上,然后瞥了眼他用丝帕包着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墨殊从怀里拿出另一条丝帕包起它,头也不回地道,“越国路引。”
“越国?那是什么地方?”
“中原四大国之一,就在晋国南边。”
“你要去越国?”
墨殊沉吟了一会儿。“嗯……有机会的话就去。”
那块路引被他层层叠叠地包起,宋昌愿的目光往他怀里瞄,“你身上的丝帕到底有几块?”
天天看他从怀里掏丝帕,天天看他擦完就扔,好像那里是个无底洞一般,就没有掏不出丝帕的时候。
“……不知道,”墨殊想了想,很认真地答道,“没数过。”
“给我看看?”
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叠的丝帕出来,丝帕看着不多,一手都可以握得全,一捻却捻出好几张,四块丝帕还没人家一块棉布厚。
宋昌愿抬眼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败家子!
败家子点点头,很是得意地接受了这个评价,把丝帕往怀里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