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长信宫。
正是华灯初上,韩姑姑端着膳食走来,朝正靠在桌上看书的太后轻唤道,“娘娘,该用膳了。”
太后放下竹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问道,“什么时候了?”
韩姑姑将膳食放在桌上,“回娘娘的话,已经是酉时末快戌时了。”
“已经快戌时了?”太后诧道,扭头往外面看了看。天际泛蓝,夜幕还未完全黑沉下来,启明星却早早地挂在了天边,宛若仕女裙边镶嵌的水晶,在烛光下放出耀眼的星光。
她摇摇头叹息道,“这人一老啊,日子就过得跟流水似的了,还没等你反应过来,一天就已经没喽。”她望了一眼饭菜,只是摆手道,“收起来吧,刚刚才吃过点心不久,哪里吃得下那么多?”
末了又来一句,“你当我是昌愿哪?”
韩姑姑笑着将东西收起,让宫女撤下。太后往西边看了看,只是叹气。
晋国与齐国相邻,正好在齐国西边。
韩姑姑望了太后一眼,大约猜出了点太后的心思,自言自语般道,“也不知道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太后反倒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韩姑姑只是笑,“奴婢的心思娘娘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她跟了娘娘这么久,娘娘的心事她能看懂,她的心思娘娘自然也能明白。
太后闭上眼,揉着太阳穴,良久才道,“我带过那么多孩子,只有昌皓性格最好。可那么多的孩子,唯有小殊跟羲霜最像我。”
“两个人都跟我这个老太婆像了个十足十,越是讨厌的东西就越要看,越看就越看不惯,越看不惯越生气,越气就越要整一整那人,整到了则看不惯,整不到就更讨厌……”
像是一个死循环。
太后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她拍拍韩姑姑的手,道,“所以啊,把昌愿跟他放在一起我才放心,至少他的目光会有一大半放在昌愿身上。”
太后的目光看向了西方,她的目光悠远,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看到了她最疼爱的孙子身上,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他们也快到了吧……唉,小殊的性子我怎么会不了解?可是……”
太后的声音隐有哽咽,许久才说出话来,“跟一只猫斗气总比跟晋国的那些王公贵族斗气好。”
……
走了十余天后,车队到达齐国边界的止行乡,安黎驾马走到马车旁,隔着窗子与墨殊交谈。
“殿下,这里便是止行乡了。”
墨殊将车帘掀开,望着远处那座高大的山脉,目光深邃,“过去便是晋国了啊,”转头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哈哈,属下倒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过那座山,”他说着指指远处高耸入云的高山,“属下倒还真没走过。”
齐国地势平坦,全国只有一座高山,正是止行乡的这座止行山,山高而陡,凶险异常,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座山里停下了生命的脚步,半山腰上还时常能见到累累的白骨。且这座山正好是齐国与晋国的分界,所以齐国民间常说,“翻过山便是晋国。”
安黎压低了声音,“听闻此山高大险陡,凶险异常,还请殿下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