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他颓然道:“……下官,认罪……下官愿意配合王爷,供出背后之人,只求王爷看在这份上,饶过下官妻女……”
姬未湫淡淡地应了一声,闲适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个鬼啊!这地方驻守军带不带脑子啊!这事儿他也敢跟着掺和啊?!啊?!他要怎么去当着几千号士兵的面把他们头子抓走啊?!啊?!
对方真的不会想到反正要死不如宰了他这个王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吗?!
命,危!
***
姬溯看着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是姬未湫送来的,上面写着短短的一行字‘曹知鱼证据确凿,即刻押送回京,盼兄康健,勿念,即归’。
他眉间微动,还颇有些惊讶:“这么快?”
掐指一算,自淮南飞鸽传书回来最快也要两日,也就是说他们到淮南的第二日就把证据查出来了?还罪证确凿?难道是那曹知鱼自了?
庆喜公公难言喜色:“奴才不知,这快马还在路上呢,依老奴见,指不定是殿下沾了圣上的龙气,如有神助,这才一路顺遂呢!”
姬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庆喜公公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老奴多嘴!”
他又笑着道:“小殿下也不是胡来的人,圣上不若想一想怎么赏赐小殿下吧?辛苦小殿下跑这么一趟,回来若是不多多嘉赏,小殿下必是要闹得圣上不得安宁的!”
姬溯平淡地说:“他不敢。”
第6o章
关于淮南府驻守军的事情,姬未湫有点纠结,神奇的是吴御史明明知道,却没有说什么话,仿佛这事儿不存在一样。
姬未湫好奇地问他:“吴大人,关于这百户买卖一事,你怎么看?”
吴御史义正言辞地道:“圣上令我等来,点明了是查淮南府知府曹知鱼,如今祸已抓,罪证确凿,先行将这案犯押送回京,至于其他,日后慢慢处置就是。”
姬未湫更好奇了:“那曹知鱼与驻守军沆瀣一气的事情就不管了?”
“要管,却不是现在。”吴御史说罢,他抬正视姬未湫,拱手道:“臣明白王爷的意思,今日臣倚老卖老,说一句实话——卖官鬻爵,定非一人所为,哪怕只看曹知鱼那查出来的账册,就已经牵扯了数位要员,地方上更是数不胜数。”
“那为何不管?”姬未湫接着问道。
“非放任不管,而是徐徐图之。”吴御史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有些灰沉,可那双眼睛却雪亮清明:“且不论那些奸逆之辈敢暴起杀人,臣只问殿下,与此事相关之辈无不是在淮南经营百余年,根深蒂固,一招杀尽,淮南一地在三日之内必是乱象横生,届时百姓何辜?”
哪家没有产业,谁家的产业不招工?于他们而言,几文钱算不上什么,可有为数不少的百姓就等着这几文钱吃饭过日子!一旦将这些人杀绝,淮南府一地恐怕大多铺子要查封,一口气出现那么大的空缺,想要等下一批人彻底接手,少说三月,多则不计,届时百姓又要受多少苦楚?
他不动,不是能容得下那等搅乱清明之辈,而是怜悯此处百姓罢了!且容他们多活几日,日后慢慢算账!
“我等且将曹知鱼押送回京,此后徐徐图之,尚能保淮南一地安稳。”吴御史接着道:“说来,为何有我等御史,监察百官?只因人心多杂念,旁人我等御史不管,因着他们不是官……既是做了官,那就要管住人心,管不住他人尚且情有可原,若管不住自己,又如何对得起这一生读过的圣贤书,又如何对得起这一身的官袍!”
“曹知鱼身为一府父母官,无视朝廷礼法,屈从权势,为虎作伥,放任自流,他便是犯!”吴御史定论道:“故而曹知鱼必须从严处,从重处,以他震慑百官,看日后还有何人安敢再为虎作伥,坏了朝廷根本!”
再者……想到这里吴御史不禁在心中苦笑,本来这些震慑之流,在淮南一地就该做的,奈何这次瑞王爷抓人搜证据一气呵成,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呢已经罪证确凿了,其中半点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见此雷厉风行,只有一个邹氏仗着与王爷有些交情敢来投诚,其他人户哪里敢再动?这不是送上门来被抓吗?
他以为这次下淮南,他为圣上手中之剑,锋芒直指奸佞,瑞王爷是来混个功绩且给他撑腰的……哪里想到这一位才是真正的锋芒逼人,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势有权势,要圣宠有圣宠,仗着这些根本无视法规,把曹知鱼府邸都快拆了——别说换了旁人,就是换作顾云鹤顾相来,也不敢拆连证据都没有多少的三品大员的府邸!回去不得被参到死?
搁瑞王爷身上他就是不怕,浑然有种‘我就这么干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在。
到时朝上议论起来,瑞王爷第一次办差,又年少气盛,届时他自己站出来说自己不知轻重,想着没查出来证据就给曹知鱼赐新宅,赔礼道歉,那其他人还能怎么办?堂堂瑞王给下臣赔礼道歉,还要如何?就因为这些事情咬死了不放?非要给瑞王爷治罪?多大的脸!
圣上或许碍于朝廷规章不得不罚,但瑞王身后又不止是只有圣上,太后可不管这些,太后她老人家是不管朝政,但圣上也管不住太后给人脸色看呀!届时太后往先帝灵前一哭,说朝臣仗着功勋非要逼死他们孤儿寡母,谁又能顶得住这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