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吗?”三日月侧头,微微挑眉,“这可是个很艰难的任务啊。谁也不知道如何让她变回来。”
“至少,不能让她再这么玩下去了。”压切长谷部对三日月宗近低声道,“我们必须想办法了。”
“……嗯?”三日月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开,金色的弯月灿灿其华,“是合作的意思吗……?”
***
难得压切长谷部不在,阿定终于不用面对他可怕的贪心了。她不介意压切长谷部对自己的占有欲,但要哄小孩似地把这种贪心的念头哄回去,那可是很累的。
已经是夏天的尾声,天气依旧很热,蝉趴在树上死命地叫唤着,似要发泄最后的生命力。片片碧绿垂下枝头,在庭院里营建出大片的树荫。空气很沉默,鱼尾偶尔翘出水面,才能带来难得的破碎声。
“主君,要喝茶解暑吗?”门外的一期一振询问道。
阿定打了个呵欠,说:“解暑倒是没有必要,但是没有人陪着玩,真的很无聊啊。”
一期一振沉默了一会儿。
“主君……想要去玩吗?”
他问。
“是啊。”阿定回答,“但是,不是和付丧神在一起的那种玩耍。每天都那样玩耍的话,会很累的。只是想简单地放松一下心情而已——不过,我知道这是奢望。一会儿,压切长谷部回来,又会把我看得死死的。”
一期一振沉思了一下,忽然问道:“主君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阿定愣了一下。
一期一振会这么主动地提出这种要求,那可是极少见的。她有些怕自己身上的刀纹,但又无可拒绝这个诱惑;只能劝自己:没事的,我能很好地克制心动的感觉。
于是,她朝一期一振伸出了手,说:“好呀。”
一期一振的目光掠过她的手掌,却不太敢上来牵,只是温和有礼地站在原处。阿定安静了一会儿,才把手掌收回来。
不知不觉间,她又把自己的手藏起来了。
在内里的自我解放之后,她已经不再惧怕将手上的旧伤疤展现给付丧神们了,因为她无需自卑。即使那群付丧神知道从前的她是下等的侍女,依旧会敬爱着她。
可是,在一期一振的面前,却……
一期一振领着阿定,悄悄走出了房间。因为要避让其他的付丧神,路线难免有些扭曲。两人躲躲藏藏地,像是要私奔似地溜出了本丸,到了外面的一片原野上。
敞开的高地时常有风吹,凉爽了许多。吹来的风满满当当都是山间绿叶的气息。一期一振走走停停,带阿定到了一条河川旁。
不宽的河流,也不深,大概只有阿定的腰那么深,难得的是河水极为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底部圆滑的鹅卵石子,其间还有些断裂的木头、枯枝,几尾手指粗细的小鱼在其中游曳着。白色的云影倒映在河面上,慢悠悠地晃着。
时间似乎一下子就慢下来了。
“这里……很漂亮啊。”阿定伸了一下懒腰,呼吸着空气,“一期一振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平常大家都不会离开本丸,不是吗。”
“啊……”一期一振腼腆地笑了一下,“之前压切长谷部第一次回本丸的时候,大家都想保护主君。所以,为了不让长谷部发现主君的存在,就让我先搬到外面来住了。一个人住的时候,白天会无所事事,所以到处走了一下。”
阿定微怔。
面前的端丽男子神情温柔地注视着清澈的河面,令她不舍得移开目光。
阿定微呼了一口气,问道:“一个人住的话,会很孤独吧?”
“还好。”一期一振回答,“药研和乱他们偶尔会来探望我,毕竟是兄弟。有弟弟们的陪伴的话,就不会寂寞了。”
阿定在河川旁蹲下身来,将手探入河水之中。清澈的河水漫溢上指尖,让她的心也舒爽起来。长久以来,盘踞在心底的种种杂念似乎也变得轻快起来,她又察觉到一种温柔而绵延的感觉。
那几尾银色的小鱼被惊动了,飞速地溜走。阿定用手指在河面上打圈,漾开无数圈涟漪。日光照耀,她脖颈与面颊的肌肤几乎如将要融化的雪一般。
一期一振久久地盯着她,心底忽然有了微妙的起伏。
长久以来,他一直满足于在远处看着这位主君。守着那道门扇,寸步不前,绝不逾越雷池一步。他总想着,只要献上自己的忠诚,那就足够了。所以,即使看到主君在别人的怀里,他也不会说出任何怨辞。
但是……
看到此刻的主君,他忽然不想守住那扇门扇了。
他也像压切长谷部、髭切、膝丸他们一样……和主君在一起。
“主、主君。”他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