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怎么?”晋福很是挑衅。
“你这是藐视丽景宫咯!”刘春怒道。
“凤仪宫可不就是比丽景宫强么?皇后就是皇后,是妻呀。”晋福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眼看着两个大太监要闹起来,负责主婚的礼部王大人连忙上来打圆场:“各宫娘娘与皇上的心意,宰辅大人自然是会领的。只是这吉时不可错过,二位公公还是先坐坐,喝杯茶。”
拜堂的时候到了。
谢均父母早逝,只余两个灵位设在桌上。姐姐谢盈便充当了长辈,坐在上首,笑意盈盈地瞧着这对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拜过堂后,在宾客的嬉闹喧嚣声里,秦檀被领入了装饰一新的余花堂之中。她坐在喜床上,安安静静地蒙着盖头,不声也不响。
丫鬟都在外头守着,屋里很是安静,只有喜烛燃烧时的噼啪轻响。她觉得屁股下有些硌人,伸手摸了摸,原来是被子下铺了很多核桃、花生、桂圆之类的干果。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出嫁,可她的心境,却和上一回出嫁时完全不同。她的心底并无小女儿的青涩胆怯,更无重生后坐在洞房里时的那番仇恨,有的只是期盼之情。
谢均穿那身大红的吉服,一定是极好看的。只可惜她先前蒙着盖头,只能看清自己绣鞋尖尖上的云纹,看不见谢均的模样。
烛芯一点点的矮了下去,终于,余花堂外传来了脚步声。
吱呀一声响,裂冰纹的门扇推开了。谢均缓缓走了进来,将门扇合上。旋即,他便步到秦檀身侧,在喜床上坐下。
两个人挨的很近,秦檀能从盖头底下瞧见,二人的衣袖交叠在了一块儿。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谢均挪了挪手腕,慢慢扣住了秦檀的手掌,与她五指交叠。
“檀儿。”他低声唤了秦檀的昵称。
秦檀原本平静的心,因这声称呼而骤然缩紧下陷,宛如如镜的湖心被小石子掷出了一片波纹。她低下头,簪钗发出悦耳轻响:“谢郎。”
谢均摸了摸她的手掌,秦檀察觉到,他的掌心里似乎有些紧张的冷汗。
他便这样坐了好久,才迟迟动了身子,拿起一旁的玉秤,挑开了秦檀的盖头。红色的绸布一落下,便露出一张美艳光华的面容,真真是动人。
碎玉搔头,翠翘层叠。一枝并蒂芙蓉斜插髻中,又有寸把长的粉珊瑚珠垂落耳边。额前描一朵正盛桃花,细羽睫、秋水目,不可谓不动人。
谢均微微愕然一下,手心似乎又出汗了:“檀儿,你今日比旁时更好看些。”
秦檀嫣然一笑,道:“谢郎也是。”
谢均拿袖子抹了抹掌心的薄汗,面上依旧是朗月清风似的温柔笑颜。他伸出手指,撩一下秦檀耳边发丝,凑过去对她道:“檀儿,该洞房了。”
他这话说的这样公事公办,好像是在朝廷里当差上夜一般,秦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檀儿,你笑什么?”谢均的面色在烛火下竟有些薄红,“我说了,我是第一次娶妻,知道的比你少。你莫要笑话我不懂人事。”
“哪里的话?”秦檀掩着嘴,眉眼弯弯的,“我也没比谢郎好到哪儿去,照样是不会照顾人的。”
“……既如此,”谢均抬起眼眸,眼睛微亮,“春宵苦短,不可辜负了。”
说话的声音,吹得她肌肤泛着燥热。挽着床帷的玉钩晃了晃,倩红的纱帷便如波浪似地落下来。两道人影枕在一块,如融为了一体似的。
……
……
喜烛烧的快要见了底,满盘子皆是蜡泪。秦檀蜷在谢均怀里,半额薄汗,如雪似的肌肤染上寸寸殷红。她鬓发凌乱,连带着额上描的那朵桃花都乱了模样;水红色的涂料散在额间眉心,瞧着又是狼狈,又是香艳。
“累了?”谢均问她。
“是有些。”她伏在枕上,声音绵软无力。
“可我不累。”他低声笑着,嗓音沉沉。
“……”秦檀不敢答话。
——细腰纤纤,肤腻如脂,这又怎么会累呢?只余下颠倒错落,引颈合鸣。
后半夜,秦檀沉沉睡去。这一睡,便到了次日的午间。因无需去给婆婆敬茶,她便安安稳稳地睡到了中午,连谢均什么时候起身的都不知道。
待她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哪儿都不大对劲。想来是昨夜一晌贪欢,折腾过了头。
外头的丫鬟听到响动,进来服侍她起身。红莲和青桑俱是挂着止不住的偷笑,也不知道是在乐什么。两人扶着她到妆镜前坐下,给她梳起了妇人发髻。
“夫人,相爷说您起迟了,早膳都赶不上,就一道进午膳吧。过了午后,还要去宫里,向主掌命妇事宜的皇后、指婚的太后娘娘谢恩呢。”红莲一边梳着头,一边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