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放下笔,她仔细斟酌检查,再三眷恋相看后,才将信纸盛入信封中。
红莲正指挥着几个下仆将冰桶搬进内室。那木桶内盛装的冰块,晶亮亮、清盈盈,让人瞧着便心底舒爽,好似褪去了夏日的燥热。
“小姐,这封信也是给相爷的吗?”红莲问道。
“是呀,姐姐有孕,这样好的喜事,总想早点儿和他说。”秦檀道。
“燕王妃怀孕,小姐便欢喜成这样。若是小姐以后自个儿怀孕了,指不准会欢喜成什么样呢!”红莲笑起来。
“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嘴碎。”秦檀亦是笑了起来,“小心把你们两个都嫁出去。”
外头的蝉聒噪地叫着,喋喋不休。秦檀与红莲说闹了一阵,神色忽然沉静下来:“红莲,方才只顾着与你说笑,忘了正经事情了。你去外头的店铺里,买些香料回来。要脑麝、白檀、碎珠子、朱砂各自二钱。”
红莲有些诧异,道:“小姐是要调香吗?”
“是呀。”秦檀道,“你去买了,回来后准备准备。午后,我要入宫去见皇后娘娘。”
秦檀说着,心底盘算起来。
数个时辰后,秦檀入了宫,到了殷皇后的殿中。殷皇后正在读书,看的是诗词,书边还有一张临了一半的帖子。她瞧见秦檀来了,便搁下书页,问道:“秦三姑娘到了?二殿下正在后头背书呢。”
秦檀向殷皇后行个礼,道:“皇后娘娘,今日臣女前来,并非是为了见二殿下,而是为了见您。”
“为了见本宫?”殷皇后秀美渐紧,好奇问道,“三姑娘是有什么事儿?”
“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记得,您入主中宫之时,臣女尚是外命妇,曾到您宫中道贺?”秦檀问。
殷皇后努力回忆了一下,说:“倒是有些印象。那时,你戴了一支泥金的发簪,很是别出心裁。本宫记得,燕王妃还将用她的发簪换走了你的。”
“娘娘真是好记性。”秦檀恭敬道,“那时,娘娘赏赐了我一副《梳纺图》,以彰勤俭贤德之功。因这副图乃是皇后娘娘懿赐,臣女不敢薄待,便珍藏了起来。今日恰好取出赏玩,却发现这副图,似是有所不妥。”
“那副《梳纺图》,乃是本宫宫中所藏之物,向来悬于西耳房的墙上,有何不妥?”殷皇后问。
“娘娘,这副卷轴上隐隐有着一缕香气,经久不散。”秦檀命人呈上了那副图,道,“臣女命人查验过,乃是脑麝、白檀、碎珠子等香料的气味。”
殷皇后闻言,神色略略有变。
这些香料,对女子的身体并无大好处。且冻脑麝的分量若重一些,则可能导致女子不孕。她赐给秦檀的画卷上,竟被熏了这样的香味。莫非,是有人想要借她的手,加害于秦檀?
“皇后娘娘向来怜悯仁慈,臣女自是不敢怀疑中宫。只是……臣女恐怕,这副画卷上的香料,本是被人用来加害皇后娘娘。阴差阳错之下,画卷到了臣女手中,这才使得贼人没有得手。”秦檀低头,诚恳道,“臣女带来画卷,不为别的,只望皇后娘娘小心慎重,莫要令歹人如了意。”
秦檀这番话说罢,殷皇后已是面色苍白。
温姑姑给殷皇后顺着气,严肃道:“兹事体大,不可不查。皇后娘娘将这副画卷下赐,举宫皆知。那歹人知道一计不成,定然再生一计。指不准,这宫里已有其他东西,也染了这阴毒的气味!”
殷皇后怔怔望着那副画卷,一双手无意识到放到腹部。一个可怕的猜想,从她的脑海中涌现了出来:“温姑姑……你说,本宫多年未曾有孕,可是因为有人加害的缘故?”
温姑姑见皇后这般失魂落魄,心疼难当,劝道:“皇后娘娘,猜疑归猜疑,可如今最要紧的,是关起门来,将凤仪宫里彻查一遍,把那些该换的都换了、该丢的都丢了,免得让脏东西留下来。”
“你说得对。”殷皇后揉了下太阳穴,戴着鎏金甲套的无名指扬了起来,口中喃喃道,“此事不可惊动旁人,也不要打搅了二殿下学习。若是外头有人问起,就说……本宫,是在抓一个贼。”
这个“贼”字,咬的极重。
殷皇后可少有语气这么硬的时候。
殷皇后有令,凤仪宫里顿时一片嘈杂。每一寸地儿,几乎都要被太监们给掀了开来。如此折腾了一个下午,竟还当真找到了些什么。
从前,殷皇后时常夜里多梦惊悸、难以安眠;这个毛病由来已久,盖因为九年前皇宫大火、她受了惊吓之故。
后来,殷皇后有孕,夜晚时便更是折腾。最后,还是武安长公主送来了一个具有安神作用的冰缕玉枕,这才让她消解了夜里的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