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源宏便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李逸成满面惊诧。
他与李源宏多年不睦,还从未听过李源宏说这样关切人的话。从前的李源宏,可是从来不管谢盈的死活的。谢盈在燕王府、恭太妃这里受了委屈,也不会向任何人哭诉,让李源宏帮忙。
夜风轻拂,李逸成望着谢家的影壁,心头忽有一丝淡淡的怅然——他又何尝不想和谢盈好好过日子呢?只是……唉。
李逸成走进了谢府,便见得秦檀朝他行礼:“臣女见过燕王殿下。”
“不必客气了,你与王妃关系好,本王是知道的。”李逸成道。
秦檀瞥一眼谢盈屋子的方向,问道:“王爷可是来接回王妃娘娘的?”
“正是。”李逸成答,“燕王府,才是她的家。”
秦檀压低了声音,劝道:“王爷,恐怕您今日不能带王妃娘娘回去了。王妃娘娘出了点意外,如今神魂未定,需要休息。”
李逸成闻言大愕,道:“出了意外?她在哪里?!快带我过去!可有伤着哪儿?”
“伤着了,受了很大的伤。”秦檀答。
“可请了大夫?你找个下人来,拿我的腰牌,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瞧瞧!”李逸成愈发紧张。
秦檀却没接李逸成的腰牌,而是道:“王爷,这伤,凭着宫中的太医是治不好的。王爷可曾听过一句话?‘心病难医,心伤难治’。”
李逸成的手僵住了。
他安静一会儿,叹气道:“本王懂你的意思了。可她的性子那样倔强,本王也无可奈何。她虽瞧着柔善,但却是个刚烈难折的,从不肯与本王低头。今日闹成这样,本王也有几分过错,是本王太不懂分寸了。”
秦檀直视着李逸成,问道:“王爷认为,您的错,当真仅止于此吗?”
李逸成回避她的视线,道:“不然呢!除此之外,本王何错之有?”
秦檀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大声道:“王爷,您当真没有疑心过王妃娘娘吗?您当真时刻信任着她吗?若是当真如此,又怎会因为只言片语的误会,闹到如今这般地步呢?”
李逸成咬紧牙关,有些说不出话来。
秦檀坚定地说道:“王爷,臣女从前与王妃娘娘交好,知她颇多心事。她从未对朝政生出心思,亦没有利用王爷谋取地位的念头,王爷不该如此怀疑枕边之人!”
“你口口声声的说得好听,实际上又知道些什么!”李逸成不悦道,“本王何曾怀疑过她!”
“好,既然王爷不曾怀疑过王妃,不曾因此与王妃产生嫌隙,那臣女便与王爷直说了。”秦檀望向谢盈的屋子,一字一句道,“方才王妃娘娘试图悬梁自尽,若非臣女发现的及时,恐怕今夜,王妃娘娘便会香消玉殒了!”
她的一句“悬梁自尽”,说的掷地有声。李逸成的表情,先是不屑,又是惊愕,旋即便是大震:“你说什么?!”
“说几遍都成。”秦檀道,“王妃娘娘她试图悬梁自尽,如今脖子上还有一道红痕!”
李逸成踉跄了一下,仿佛失了魂魄:“她……她竟是万念俱灰到了这般地步?”
这一回,李逸成心虚已极。
他确实曾怀疑过谢盈,也不知不觉表露了怀疑的态度。若非如此,谢盈又怎会被伤害至那等地步,以至于要悬梁自尽?
“王爷,若非是您真的伤了她的心,她又怎会这般赌气用事呢?”秦檀说着,心底也是酸涩,“您二人本是少年眷侣结做夫妻,何必闹到这般地步。只要找到症结所在,与王妃娘娘好好谈谈,兴许,她便会回心转意了……”
李逸长想到方才李源宏说的话,心底越发凌乱。连李逸成都知道要关切谢盈,可他自己,却偏偏这么混账。
李逸成想起少年时二人相识的场景,神色复杂不已。从前的怀疑,在此刻一扫而散。余下的,只有愧疚与心疼。
“王妃在哪里?带本王去见她。”
***
“咯吱”一声响,谢盈的房门被推开了,李逸成走了进来。
谢盈歪靠在床边,瞧见他进来了,眼皮连抬起都懒得,低声道:“王爷来做什么呢?”
李逸成见谢盈神色黯淡、毫无色彩,心底不由微微一刺。
他与谢盈少年相识,情投意合。未成婚时,便已是京中一段佳话。后来他得偿所愿,娶了谢盈为妻。可随着恭太妃与贾太后的梁子越结越深,他与太子李源宏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这桩婚姻,便慢慢变了味。
仔细想来,这一路,他错的确实不少。刚才那个秦家的姑娘,并没有说错。是他自己疑心太重,是他伤害了谢盈。
李逸成慢慢行到谢盈面前,道:“阿盈,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