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搁下了信,继续绣手帕。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新帝登基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了。秦檀的手帕,也在这几里日绣好了。她吩咐了青桑,把这手帕给谢均拿去,好换回那条绣有她名字的淡红色手帕。
青桑去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对秦檀唯诺回禀道:“相爷收下了那手帕,还夸夫人您绣工非凡。”
“我叫你换回来的那条手帕呢?”秦檀抓住重点,厉声询问。
青桑偷偷看一眼秦檀,面有踌躇,小声嘟囔道:“相爷说,那条手帕挺好的。他也收着,就不还给夫人了……哎呀,这算什么事呀!”
秦檀:……
真是……
真是……
真是好一个谢均!
第29章借刀杀人
新帝登基的那日,早上还是云开天晴,没一会儿便积了一整片阴阴沉的灰云,轻渺的雪花纷纷扬扬自天空落下,覆盖了整个京城。不过小半日功夫,皇宫碧绿的琉璃瓦上便铺满了银衣。
依照大楚往例,贺桢去前朝向新帝道贺,秦檀作为外命妇,则去后宫拜见皇后。
李源宏登基后,尊生母为太后,恭贵妃周氏则被尊为恭太妃,二人及其他先帝妃嫔皆移住到了北四宫内。
新的皇后是李源宏的结发之妻,殷氏流珠。她出身名门殷府,乃是名满京城的“殷氏双姝”中的姐姐。
秦檀到殷皇后所住的永元宫时,皇帝的妃嫔们刚给皇后请安完毕,正自永元宫的鱼藻殿中相继走出。一眼望去,纤瘦丰裕、袅娜冰清、高挑娇小……环肥燕瘦八|九人,真是百花齐放,令人叹为观止;这还不算那些级别太低,没有资格来给皇后请安的低位妃嫔们,可见新帝的后宫如何充实。
秦檀正立在鱼藻殿前,静候着那群宫妃离开。忽然,她听见有人唤她:“贺夫人。”
秦檀一侧头,见到是燕王妃谢盈。谢盈是一等外命妇,自也是要给皇后请安的。
“见过王妃娘娘。”秦檀向她行礼。
“你与我何必客气呢?”谢盈微微一笑,道,“上一回连累了你,让你在寒风里罚站了那么久,还希望你不要埋怨我。”
“那是恭太妃太过严苛之故,我何必迁怒王妃娘娘呢!”秦檀回道,“不知王妃近来可安好?”
“也不知……算不算得安好的。”谢盈微微叹了口气,“恭太妃娘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说罢,她微微掀开领子,露出一道烫痕来。
秦檀一惊,道:“怎生这么严重……”
看谢盈脸上脂粉比往日厚重,恐怕,脸上也有烫痕。
恭太妃自先帝驾崩后,脾气便愈发不好。从前她有荣宠在身,只是偶尔折腾一下谢盈。现在,她则是日日都看谢盈不顺眼。若非皇室规矩,不可随意休妻,她早撺掇着燕王换个老婆了。
“不说这些了。说些喜庆事儿。”谢盈的笑唇弯起,“娴儿的失声之症有所好转,这个月,她就要出嫁了。亏得那户订了亲的人家仁厚,听闻娴儿失了声,却没有退婚,依旧愿八抬大轿迎娴儿过门。”
“那可真是好极。”秦檀也笑。
秦檀心道:那户人家当然得八抬大轿来迎了!
恭太妃亲自定下、燕王妃来发嫁的婚事,不要说周娴哑了,便是周娴毁了容,他们也会敲锣打鼓地去迎。能与皇家攀亲带故、阖族一飞冲天的好事,谁不做?
秦檀正和谢盈聊着,忽然间,两个妇人一前一后插入二人间,自说自话起来:“燕王妃娘娘,这一位,便是贺朝议的夫人吧?”
那是两个二十许岁的妇人,左边的,脸颊上有颗痣;右边的,有一对浓浓的眉。
这二人看衣着,也不过是四、五品的外命妇,与谢盈的身份有天差地别。谢盈淡了笑容,她身后的宝蟾立刻挡在了主子面前,皮笑肉不笑,替自家王妃回道:“正是,那一位便是贺夫人了。”
“贺夫人这样的四品恭人,怎么会认识王妃娘娘呀?”脸痣夫人率先发问,语气亲昵地朝谢盈问话。
宝蟾将谢盈挡的更严实,回答:“回夫人,自然是有缘才认识的。”
浓眉夫人从另一侧迎上去,与谢盈攀家常:“王妃娘娘这衣服料子甚是好看,也不知是在京城哪家衣服铺子定制的?”
丫鬟玉台从另一个角度将谢盈挡住,回答道:“回夫人,这料子是御赐之物,夫人若是用了,恐怕于理不合。”
无论浓眉与脸痣夫人如何说话,都只有两个丫鬟应答,二人有些失落,悻悻了一会儿,便转而望向秦檀。脸痣夫人上下扫了扫秦檀,冷笑一声,道:“听闻贺朝议最是清廉正派不过,怎么贺夫人竟锦衣华服至此?”
秦檀斜斜眼光瞟去,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