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蠢货!
贺桢从来都是如此,自负清高,却一点儿都不精于心计。在官场上被同僚设计暗害也就罢了,偏偏在这后宅之中,还如此偏听偏信!
贺桢也听到了秦檀的怒斥声,不由愣了一下。见秦檀面色从容,毫无悔意,他怒气愈甚,道:“秦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秦檀转向那脏兮兮的老农夫,微抬下巴,道,“你说看到我指使下人打杀旁人,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老农夫眼珠子一转,道:“就是这个月月初的事!”
老农夫心底嘿嘿一笑,道:自个儿可是早与那付了他银钱的贵人仔细商量好的!那贵人说了,秦氏这个月的月初都没挨着家,不知去了哪儿鬼混,也不肯告诉贺桢她的去向;就算秦氏说自己没有做过,贺桢也定不会相信。
“月初?”秦檀勾唇一笑,对贺桢道,“这个月的月初,我忙的很,可没空去折腾那等有害无利的事。”
“你忙?你又上哪儿忙去了!”贺桢心头有一股无名火,“我只道是你要细查府中中馈,亲自挑拣皮毛衣料、查看田庄铺产,这才多次离家。未料到,你却是去做杀人这样的勾当了!”
“非也。”秦檀的笑容愈发放肆了,“我之所以有数日不在家,乃是亲自去了云镇,在我所置办的粥棚里施粥。流民百姓皆见着了我的脸面,皆可为我作证。”
贺桢闻言,愣了一下。
“就、就算你这么说,可流民最是容易被收买……”那老农夫仍是不死心,狡辩道,“我孤身一人逃来京城,不至于在生死大事上说谎!贺夫人,分明就是你害了老宋头,害了金妹子他们!”
秦檀意味深长地盯了老农夫一眼,道:“老人家,你到底是孤身逃来京城,还是被人使了银钱、特地上门演戏,这可未可知呐。”
秦檀的内心很镇定。
她知道,她只要说出那句“六生修得到梅花”,眼前的情势就一定会反转,贺桢绝对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但是,她不想那么做。
至于为什么……
废话!要是贺桢得知她秦檀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转而爱她爱的天崩地裂、难舍难分,打死不肯和离,那可怎么办!
她还要痛快地和离呢!
秦檀说完话,就揣着小手炉坐下了。那头的贺桢疑魂未定,仍又冷又怒地盯着她:“秦檀,既然你说月初的那几日你在施粥,那便把人证叫来。”
“人证?有啊。”秦檀稳稳地坐着,“一会儿就来了。”
这边的书房里正热闹着,冷不防,外头有人来通传,打断了书房的热闹。
“大人、夫人,宫里来了宣旨的人!”
贺桢微微一惊,道:“罢了,先随我出去接旨吧。”这圣上的旨意到底比家事重要,贺桢顾不得发落秦檀,立即领着阖家出门迎旨。
出了门,但见宣旨的太监抖开手中圣旨,徐徐念道——
“敕曰:斯有率土之仁,广济黎民,佐朝廷以慈心,治行有声;徽音载册,是宜褒编。尔朝议大夫贺桢之妻秦氏,贞静淑懿,四德咸有,特封为五品宜人,以彰紫宸之辉。”
圣旨念罢,贺家众人皆惊。
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是夫人!是夫人得了外命妇的封号,被圣上封做了五品宜人!”
秦檀接了旨后,悄悄给宣旨的公公塞了些大块银子。那念圣旨的太监掐着兰花指,笑眯眯道:“贺中散,您有个好夫人呐。人善心慈,在云镇广设粥棚,替陛下分忧,乃是京城之人的表率,陛下特地给了这个赏赐。”
贺桢僵跪在原地,神色懵懵的,已是起不来身了。
没一会儿,太监又转向秦檀,悄声道:“相爷说了,您得了这个赏赐,是要亲自入宫向陛下谢恩的,可莫要忘了这件事儿。”
秦檀点点头,低声道:“烦请替我,谢过相爷。”
——谢均啊谢均,这么厚的一份礼,可要她如何来还?
第26章景承宫中
秦檀竟被陛下封做了五品宜人!
圣旨一下,贺家众人皆惊。须知道陛下病体孱弱,已是许久没恩准过晋封外命妇的事儿了。秦檀这个宜人的封号,还是这一年的头一回。
贺老夫人不知道贺桢与秦檀在书房里闹的那一出,一副喜不自胜模样。但欢喜了一会儿,老夫人就拉下了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秦檀能得封五品宜人,定是桢儿去面圣请的旨。自己的老娘还什么殊荣都未曾得到,便先抢着给过门半年的媳妇请封,桢儿未免有些胳膊肘向外拐了!
老夫人浑然无视了秦檀施粥的功劳,一颗如拧了麻花似的难受;再瞧秦檀时,扎了刺般的不舒服,便盖过了先前的欢喜之意。这个千好万好的儿媳,看着也没有先前那般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