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几乎是用风一般的速度杀回了那个边陲的荒僻小镇,用一个下午就将自己伪装成生活苦不堪言的农妇。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也不太明白自己。
或许,纯粹就是因为“无聊”吧?
正逢冬季,四野被白雪所覆,一片皑皑纯白。止水在入夜时刻赶到,几经犹豫,还是伸手敲门。当手指扣在门上时,屋顶积压的雪块便细细碎碎地落了下来,洒了他一肩。
门吱呀一声开了。
“……止水君?”
门缝内露出了一张被微微冻红的面孔,眉眼间满是惊诧之意。
“这种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猝不及防的,止水便直接看到了她的容貌。果然,如当年那深夜仓促一瞥时所见的一样,她的形貌极为美丽——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诱人。
一瞬间,止水有了梦境成真的错觉。
他轻咳一声,侧过头去,说:“今年的雪特别大,我想你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写信又无法说清,所以干脆就自己过来了。”
夜雪纷纷,泉敞开了门,让他进屋,自己则动手烧了一壶热水,泡开了颜色奇怪的茶叶,用粗糙的茶杯盛好,搁到了止水的面前。
止水捧起茶杯,被夜雪冻僵的手被茶杯壁上的热意逐渐融化缓解。他轻呵一口气,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问:“一会儿我就出去找地方投宿。明天我再回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譬如清理屋顶的雪,还有修一修坏掉的东西。”
“这些事情,找村人帮忙就可以了。”泉说:“何须劳烦你这么远地过来呢?”
“这段距离对忍者来说一点也不远,一直跑的话,一天就差不多了。”止水啜饮了一口热茶,因为茶水干涩古怪的味道而微微蹙眉:“嗯……明天我会去买一些好点儿的茶叶。”
泉用手背掩着唇角,轻笑了一声。
“止水君真是温柔啊。”
“……不,不是……没有。”陡然被夸,他的面庞微红。
他有些无措地转着手里的茶杯,目光时不时偷偷上飘,暗暗地瞥一眼她忙碌着的侧颜。
“止水君,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
“旗木卡卡西,他还好吗?”
“嗯……诶?卡卡西先生?”
宇智波止水差点被喉咙里的茶水呛到。他猛地咳了几声,说:“挺好的吧。我和他……也不算熟悉。他的工作一向很多,所以我不常见到他。”
“这样啊。”泉慢慢地在止水对面坐下了:“那就好。”
“泉……你和卡卡西先生,怎么了吗?认识吗?”止水追问。
“是的。从前委托他做过一些任务,他对我照顾很周到。”泉礼貌地回答。
宇智波止水收回了目光。
——仅仅是相识吗?
但是她对卡卡西的态度,好像有些不一般。止水曾经在木叶忍村里看到两人并肩而行,彼此之间好像十分熟悉。
这个村庄的落雪格外的厚,如果不及时清理屋顶的雪,那原本就脆弱房屋便有可能倒塌。第二天天明,止水便将里外的积雪清扫一空,顺带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些粮食衣物回来。
他的坚持和耐心,让泉心情复杂。
毕竟,她不是真的需要这些东西。但是拒绝他的好心,又肯定会让他失望。
“止水君,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她露出微微苦恼的神色,说:“你这样对我,让我有些……咳,过意不去呀。啊……对了,你想看跳舞么?”
“……跳舞?”
“是的。”她从袖中缓缓抽出了一把折扇。
那扇子贴着细碎的金箔纸,灿光粼粼,扇面上的梅花栩栩如生,下坠红色的玉环,绕着赤色房线,一看便价格不菲。这样的一柄扇子,与她朴素的衣装格格不入。
“战国时代,曾有无数女子因战乱而流离失所,不得以便成为了所谓的‘茶亭女’,以出卖舞艺与歌喉为生。”她缓缓展开那柄扇子,清然一笑:“那茶亭女的舞蹈流传至今,大抵已面目全非。不过,我……对此艺还是颇有心得的。”
没有伴奏的乐声与鼓声,破败的房间中一片安静,唯有衣摆摩擦的轻轻悉索之声。华美的舞扇当空颤过,辅以平滑如水、流畅温婉的舞姿,让止水不由失了神。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身处的似乎并非这破败的荒僻房舍,而是珍馐如流、歌舞升平的宴席。而那舞扇的女子,则如同一件陡然出匣的明珠,灿灿生辉。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眼前看到的场景。
许久之后,他说:“请让我在以后照顾着你吧。”
这是十分诚挚的一句话。
然而,泉却缓缓收拢了折扇,轻声说:“请收回这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