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沉重的手,终于从没有边际的黑暗梦境之中醒来。
身体很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压迫在身上,让她不停地下坠着。胸前的痛楚变得真实起来,甫一苏醒,便让她因此狠狠皱起了眉。僵硬的手指反复伸张弯曲,最后终于恢复了自如。
视线所接触到的,是粗糙的岩石洞顶。微弱的昏黄光线映照其上,让人可以勉强看到石块的纹路。
“你醒了啊。”
一个陌生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响起。
她的身体一僵,对未知的威胁让她在瞬间就变得警惕起来。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容她做出更多的防卫动作,只能用眼光偷偷去窥伺着那个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人。
也许是要满足她一窥的愿望,对方逐渐从藏身的黑暗之处缓缓步出。花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那半长不短、垂落在肩际的黑发,那微微翘起的弧度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她似乎在梦中抱怨过这样子的他……不如小时候末端微卷的那种可爱。
原来她迷蒙之中所看见的,是这个人啊。
目光下落,她的视线落到了那个人的面具上。他带着一个遮盖全部面孔的面具,无人可以窥伺那面具之后的真相,唯有其中露出的一只红色的写轮眼,昭示着两人属于同一家族的事实。
“你是……”
花时想要询问他的身份,可是开口说话却变得十分艰难。喉咙中似乎有一把火焰在烧灼,让她的嗓音变得嘶哑异常。话还未完,便引起一串剧烈的咳嗽。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平板而略带嘲讽的语调,叙述着一件她完全不想知道的事情。
“三天前,火之国木叶忍村的宇智波一族,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除却一个七岁孩子,和失踪的两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生存下来。”
他的话语,让花时的眼眸因为惊恐而微微放大。
他在说什么?
……宇智波一族,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除了那几个人以外,大家……全部都已经死了?
“不可能!那种事情……”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是喉咙中沉积的喑哑,让她挣扎的话语变得极为破碎。
“无论你是否相信,这就是现实。”对方靠着石壁,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地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说道:“而木叶村判定的凶手,就是当夜失踪的那两个宇智波族人,通缉令已经下达,他们已经成为了五大国通查的S级叛忍。”
毫无起伏的语调,所说出的话语却让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在听到他后来的话语时,她的脑内瞬间涌起了恐惧感。仿佛已经预知到了那两个即将脱口的名字,她忍不住想要用手捂住耳朵。
“宇智波鼬,以及你,宇智波花时。”
想要捂住耳朵的努力毫无效果,她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不安与震动混杂在心底,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出怎样的话语,来反驳这可笑的事实。万千争辩之语,最后化为勉强的几个字。
“不是我!”
嘶哑的声音,虚弱而毫无气势。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被通缉的S级叛忍?
可是,如果族人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她是否是一个叛忍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想起那一个夜晚鼻端嗅到的浓郁血腥气息,还有那些零落破碎的话语,身体就止不住地冷了起来。
“这里还有一个人活着。”
“怎么会还有人幸存呢?”
“快点动手吧,尸体已经在清点了。”
那些话语交织重合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反反复复地提醒着她,那一个夜晚的噩梦是真实存在的。就如同她胸口的那道痛苦的伤口一样,是绝对发生过的。
所以……真的,大家都已经死了吗?
总是爱操心的叔母、喜欢在午后到处乱转的叔父、刚刚入学的佐助、温柔的美琴与威严的族长富岳大人,还有那些族人们,在冬季卖给她小苍兰的人,在夏天看着她和鼬一起去上学的人……
都已经死了吗?
一切都不存在了吗?她所长大的地方,还有那些面貌或熟悉或陌生的族人……
她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骤然合上了眼睛,失力地朝身后一靠,然后努力压抑住眼眶中的泪水,尽力使它们不落下来,以免让别人看见她的脆弱之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她记得夏天开始的时候,一切还都是那么的鲜活而美好。佐助正在期待入学的时刻,希望父亲和兄长都能前去观礼。她正因为鼬今年的生日礼物而烦恼着,而止水则告诉她应该请教鼬想要些什么。
那个时候,鼬的回答是“想要一个未来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