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庭院里族人的争执之声。似乎就是在这个地方,午后的日光很是刺目。
“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却留下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自杀了,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不如直说了吧,你们是在怀疑我吧?”
“没错。你知道就好。”
如同有什么亮光划过脑海,她瞬间又清醒起来。即使耳边已经变得寂静无比,即使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沉重僵硬,她的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反复回荡着。
——她不可以在这里昏过去。如果就这样遵从身体而昏睡,也许就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天了。她还想知道止水的下落,知道宇智波鼬如此做的理由,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秘密。
她绝对不能昏睡过去。
可是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与沉默,到底哪里是尽头呢?
为什么所见之处,都是黑暗与阴影呢?
为什么耳边安静地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呢?
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还是才过去了数十秒?
她睡着了吗?这是梦境吗?还是睁不开眼的现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纷乱的脚步声,终于打破了这片沉默。衣摆摩擦过路面的声音,重新灌入了她的耳边。属于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她明白她并没有彻底地失去意识。
“这里……这里还有人活着!快去请团藏大人来。”
“看她身后的血迹……她是从那里面一路用手撑着爬出来的吧?失血太多了,快去找医疗班。”
“重伤成这样还能动弹……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
没错……她还活着。
她努力地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希望这样子可以引起他们的重视。无论如何,她活下来了……这就很好了。
窃窃私语在一瞬间结束,拐杖敲在地面的声音和慢吞吞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紧接着,一个颇有上位者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怎么会还有活着的幸存者呢?”
“这……”停留在她身旁的一名暗部成员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啊……这个孩子。”团藏用拐杖的一角撩开她额上散乱覆下来的头发,微微眯了眯眼,说:“是止水的妹妹啊。”
“是。”暗部的成员回答。
“那么,就把她赶紧处理掉吧。”团藏慢条斯理地说着,就像是在描述着今夜的天气一般,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平常的不可思议:“我需要她的眼睛。”
一句简单的话语,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可是……”暗部还想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挣扎一下。
“快点动手吧。尸体已经在清点了。”团藏转过了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布满血色的街道另一端走去。
花时一直伸着的手一僵。
把她……处理掉?
为什么呢?
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一直保持着清醒,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救她,反而……也要抹杀她?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死她?
她不想死啊!
她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方才那一闪的光亮,便是属于那把新出鞘的刀的吧?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本能般地睁开了一直紧紧闭着的眼睛。猩红的颜色映入了对方的眼底,双勾玉写轮眼使出的幻术让对方的身体一滞。
然而两人之间的实力太过悬殊,很快,他就挣脱了幻术的桎梏,手中的刀刃继续向下行来。
惊惧与痛楚同时在身体的四处扩散逆行,最后汇聚于眼底。写轮眼中的双勾玉图案悄然变幻,重叠交展,化为新的形状。暗部的眼睛触及那复杂的眼眸图案,手中的刀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再也无法举起来。
不知怎的,他违背了自己起初的意志,瞒着同行的队友,用自己携带的简单医疗用具为她做了包扎,然后背着她掠过了这一片被血腥所包围的地域,朝村子外的方向走去。在结界的附近,他将通过结界的暗部术式告诉了对方,然后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自己通行过了结界。
完成了这一切,他才觉得自己脑内一空。
……刚才他,做了什么?
是幻术吗?
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足以支配身体的幻术?
×
花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只知道,她要逃出这个地方。不然,她绝对活不下去。
夜晚时分的森林没有旁人的存在,树影被夜风吹拂着微微摇动,幢幢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潜伏其中。黑暗之中,似乎四处都有未知的生物在偷偷地窥伺着,随时准备取走她的性命。
眼眶处很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下来。是眼泪吗?亦或是不期而至的鲜血?
身体摇晃着,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很快,她又会重新陷入昏沉之中吧。还会有再次醒来的时候吗?也许她再也看不见夜空之中高悬的那一轮满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