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发,低下头,可我还没有亲到他,一支箭又擦着我的脸颊而过,我回过头,是陆阎挑了地下的一根箭扔了过来,他的目光与我相遇,又漠然地望向别处。
沈奕握着我的手忽然垂了下去,他轻轻叹息:
「以后别这么傻了,我没有解药,真抱歉,初识时我就骗你,快死了还是骗你……」
沈奕死了,天色暗了下来,长宁街千家万户灯火通明,街上的厮杀痕迹被清洗过了,一切重归平静。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沿着长宁街慢慢走,路太长,夜也太长,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终于走到巷子深处,我扶着墙慢慢蹲下来,抱着膝盖捂面痛哭。
十一
我把爹娘送回雁南,我娘拉着我的手问:「你同姑爷吵架啦?怎么他不来送我们?」
我笑着说:「姑爷太忙了,没有功夫,你们先回雁南吧,回头我……我们就去探你们。」
我娘显然不信,嘴一撇道,「闺女,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年轻人闹闹小脾气不打紧,陆阎这孩子我看在眼里,他是个心软的,你回头哄哄人家,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两口子就没有过夜的仇……」
我脸垮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好,我爹看出来了,连忙拍拍我娘肩膀使眼色,又摸摸我的头说道:「闺女,你想做什么爹娘都支持你,累了就回家来,爹娘都在呢。」
我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赶紧把他们送上马车,终于松了一口气。
爹娘回了雁南,我留在了晋都,可是太医院我回不去了,白玉凝收留了我。
夜里我同她睡在一起,一个通宵才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同她说完了,白玉凝打着呵欠,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拉着我就要往宫里去找陆阎解释。
我拉住她,「当下最重要的是解毒,熏香我这里还有,你带去给贺兰淳和苏题燮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解毒。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白玉凝进宫去了,我等她等到傍晚,可是没等到好消息,只等到了坏消息。
陆阎毒发,昏迷不醒,贺兰淳他们也都束手无策,只能先用药吊着,但顶多撑一个月。
我握紧白玉凝的手,「不会的,陆阎他运气一向不错……以前救过陆阎的神医呢?」
白玉凝叹气,她说那个图神医他从不轻易救人,上次陆阎之所以得救,是因为他欠了太后一个人情,所以才让陆阎上山救治。现在神医住在云罗山,山上布满了斗转星移的阵法,除非图神医愿意,否则谁也上不去,宫里已经派了很多人去,都无功而返。
在陆阎生死之际,我束手无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去了云罗山。
我在云罗山脚的一个破草屋住下了,每天做的事情乏善可陈。
天一亮就开始爬山,到了日落时分莫名其妙回到原点,我想了些方法,比如换路线、做记号、画图,都没有用。这山里头的路时时刻刻在变幻,沿途景色也不断变幻,给我整懵了。
这一日又是日暮时分,我又回到了原点,抬头望,落日沉金,倦鸟归林。
心下茫然,云罗山下是一片荒芜旷野,人烟稀少,太阳没了的时候就显得有些阴森。
我回到草屋,翻出干粮寥寥吃了几口,又搬出个小板凳坐在屋外,望山,望天。
头顶的天从金黄,渐变成雾蓝,又慢慢叫乌黑的深蓝吞噬了。
我眼睛太涩了,可是不想睡觉,在云罗山这些天我一睡就做噩梦。
梦里的陆阎脸色枯败似落叶,唇干得裂开,他一直沉睡着,从没有醒来。
都说梦是先兆,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头上的月,缺了又圆,从上弦月转成了圆月,可是还是没有一点希望。
我对着月祈祷,「我愿意替陆阎承受一切苦难,只要他好起来就好了。」
就在这时,我望见远处几点绿火幽幽。
白玉凝曾经说过的话,此时此刻尤为清晰。她说,云罗山下西侧,是乱葬岗,所以寻常人日落后都不会在山下待着。
原本我想当作看不见。
可是绿火飞蹿,由远及近,我没办法再装死坐着了,只得扶着凳子站了起来,提起灯,随手捡了一根棍子,左手握住颤得厉害的右手,忽视抖得厉害的小腿肚,默念着我不害怕,慢慢往那绿火处走去……
鬼火近在眼前,仅有两步路的距离。
忽地从我身后传来阵阵笑声,像婴儿的笑声,我头皮发麻,握紧了灯柄和棍子。
灯照在地上,有一点亮,我往地上看,只见地上有两道黑影,一道是我自己,另一道?
我吓得闭上眼睛,棍子胡乱往后一通打。
我是不是说过我不害怕?
不不不,我害怕!!!
我越害怕手上使的劲就越大,下手也就更快准狠。
只听得闷哼几声,鬼也怕挨揍吗?
「住手!!住手!!」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睁开眼一看,这是个人啊,还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他肩上还站着一只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