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只是一个平静又安宁的夜。
一众黑衣人侯在岸边接应我们,他们已经备好马,并没有时间休息,得连夜撤退。
技到用时方恨少,我很不好意思,小声道,「那个……我在南方长大的,不会骑马」
我听见银狐人很淡的笑声。
银狐人翻身上马,向我伸手,我搭上去,他单手一提,我就稳稳当当坐在他身前,扯绳扬鞭,我们踏上归国路程。
九
我们日夜奔波,大多数时候只能在林间山野外夜宿。
这一日,天又黑了,我们离有人烟处还远着,只得随意搭个帐篷歇息。
船夫同其他人去附近猎野味,我不好意思坐享其成,便跟着银狐人同去捡柴火。
林间深处鹧鸪声阵阵,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害怕的,所以紧跟着银狐人,有一搭没一搭同他闲聊,银狐人一直戴着面具,大约行走江湖不想让人认出模样,他也并不喜欢说话,可能是因为他喉咙有些问题,声音很哑,所以大多数时候我说他听着。
我边捡树枝边闲聊,「大哥是哪里人呢?」
他捡着地下的木柴,头也不抬,「晋都。」
我侧头望他,「你们晋都的人,是不是对雪松香都情有独钟呢?我先前认识一个人,他也喜欢……」
我话音未落,脚下一踩空,银狐人连忙伸手来拉我。
悲剧发生了,不仅我一个人掉坑里了,他也被巨大的惯性一起拖到坑里来了。
只听得咣咣当当的声音,我一屁股陷在坑里爬不起来。
太疼了。
我脑袋还在发懵,银狐人已经快我一步站了起来扶我,「摔哪了?」
我搭着他的手想站起来,可是一抬头,愣住了。
站在我面前的人,他眉眼浓秀、鼻梁挺直,不是别人,是陆阎。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到旁边,银狐面具跌落在地。我慢慢红了眼睛,鼻头一酸,一屁股坐到地上「陆阎,我哪哪都疼。」
陆阎后知后觉,摸摸脸上,才知面具已落。他很淡定,半蹲下来,「我给你揉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此时很高兴,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地掉,我越是想叫眼泪往回倒,眼泪就越是往外倾泻。
陆阎轻轻抱住我,下颌抵在我的额间,轻轻叹气,「好了,好了,不哭了。」
就像漂泊江洋万里的一叶孤舟,终于靠岸了。
我摇摇手,眼泪继续往下淌,「我就是太高兴了,哭一会就没事了。」
陆阎抬起右手替我擦眼泪,他的动作很轻。
我忽然想起来苏梨汀说的话,陆阎的右臂再也无法用剑了,又想起这一路上,他一直是用左手使剑。
我颤着指尖握他的右手,「当时,一定很疼对吗?」
陆阎捏我的脸颊,冷哼道:「疼死我了,疼得我想去雁南把你灭了。」
我望着他,真心诚意,「对不起,就算你现在灭我,也来得及……我绝对半句怨言没有。」
陆阎松开手,叹气道:「我要是能下得了手,早就下手了,你今儿还能站在这?其实,我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宽宏大量。右手废了,我那会确实特别恨你,我甚至回了雁南,想报复你。可一听说你发高烧,差点命没了,我并没觉得痛快。回晋都后,我一心想丢开前尘往事,想往前走,我以为我可以,可结果呢,你一进宫,我还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叫你牵着走。」
我有些发怔,不明白他的意思,入宫后,一直都是我往他跟前凑,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怎么会是他被我牵着走呢?
我小声提醒他说:「入宫后,是我被你牵着走才对,我同你说话你总是对我不理不睬,我给你做衣服你也随手扔掉……」
陆阎望着我,扬眉道:「呵,七七你可太天真了,你以为花钱就能进太医院?你以为在哪看烟火都能撞见我?哎,自打你入了宫,我天天叫齐公公去太医院打听消息,累死了都,还有,你做的衣服,谁说扔掉了,我都珍藏着呢。」
我慢慢寻思他的话,回过神来,「您的意思是,」我舔了舔干燥的嘴,有些难为情,「你也不那么讨厌我,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旧情难忘?」
陆阎贴近我的脸,冰凉的鼻子碰着我的鼻子,「那你觉得,我给你准备新年礼物,陪你去逛街,还跑这来救你,都是闲得没事干?」
他长长的眼睫几乎扫在我的脸上,我心跳如擂鼓,斟酌许久问道:「听说你要成亲了?」
陆阎忍不住又掐我的脸颊,恨铁不成钢道;「那是假的。」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想叫沈奕放松警惕,我和苏梨汀不过就做了一笔交易,我借用下她名头,她为她父亲求一个爵位。」
明明今天我没有吃任何甜食,可是心里头觉得齁甜,我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可是摸一摸脸,嘴角都咧上天了。
陆阎笑话我,「你怎么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害,我也想尽量笑得含蓄点的,但好像也没必要惹。
「我高兴,爱怎么笑就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