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盅进来,笑容灿烂,「公主要走啦?」
我目的达到了,也笑着点头,「深夜多有叨扰,望娘娘宽量。」
柔妃头摇得像拨浪鼓,软语笑道:「哎哟,不叨扰不叨扰。」
她送我出门,待我后脚踏出后,门像是见了鬼似的合上,还上了锁。
出宫时,旁边跑过来一个灰衣粗布衫的小厮,「公主,御史大人派小的接您回去。」
我两眼睁圆,「严谨玉让你来的?他有那么好心?」
也对,他怕是巴不得我老老实实待在公主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我想起袖子里藏着的圣上亲笔,高兴起来。
「派人问问咱家严大人几时回来,我有话要说。」我洋洋得意地回了府,将手谕宝贝般摊开,摆在一进门的桌子上,方便严谨玉一进来就能看见。
可等到深夜,也不见严谨玉的踪影,我眼睛一闭,再睁眼,是日上三竿,桌上的一张薄纸静悄悄摆着,纹丝未动。
严谨玉没回来。
我心中生出一种警惕感。
唤来下人,「严谨玉呢?」
公主府的下人忠心不二,道:「今日圣上南巡,御史大人随行,自然……是从宫里出发,没回来的。」
「什么?今天!」我尖叫,「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打开衣柜,该死的,严谨玉的衣裳早在进宫时就空了一大半,现在连他的小印也一并拿走了,他早有打算!
敢算计我!好哇!
「他们到哪了?」
「刚刚出城,公主这会赶过去还来得及。」
我连行李都来不及带,打马直追城外。
乡间官道上,父皇不确定的声音从低调奢华的马车里缓缓传出来,「爱卿啊,湛湛要是知道朕听了你的意见,算计她,会不会不理朕啊。」
严谨玉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沉稳,毫无波澜,「公主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是是是,你说的对。」
「他说的对?」
「嗯,很对——」车里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父皇惊恐的脸从车厢里钻出来,「湛湛!」
透过掀开的帘子,我能看见严谨玉的背影一僵。
我咬牙切齿道:「父皇胳膊肘往外拐折了,不疼吗?」
合着父皇当起双面间谍来,也是如此出类拔萃。
父皇脸倏地钻回去,声音又传出来,「爱卿啊,不是朕翻脸无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媳妇还是得自己管。」
严谨玉冷着脸从车厢里出来,周身寒气逼人,他忽然扯住马绳,脚一蹬,飞起身子稳稳落在我的马背上,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两手牵住马绳,将我箍在怀里。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像鼓槌一下下敲着我的背,可刚才那一幕带来的震撼让我傻了眼,「你……你身体挺好啊?」
「公主不是早就知道?」
他这话问得有歧义。
他打马前行,冷淡道:「前面有马车,微臣送公主进去。」
「你不赶我回去?」我问。
严谨玉低头凑近我耳畔,「南巡队伍开拔,不能因你一人耽搁行程。况且,微臣送您回去,您听吗?」
被他不经意地一撩拨,心底藏了多日的情绪忽然涌上来,我揪着马儿的鬃毛,将它扭成一股麻团,满含怨气,「早这样不就好了,害得我折腾一宿。」
严谨玉沉默了好一会儿,「公主原可以不折腾。」
我被他一噎,气性上来,「行啊,你不带我,想带谁?难道想去看南方的小美人儿!将来保不准给我带回一个来!」
我知道严谨玉家教森严,克己复礼,他的清高自持不允许他做出纳妾这等荒唐事来。他娶了我,便是毫无感情,也会履行丈夫的职责,好好待我,可我就想激他,逼得他说出真话来。
一番污蔑成功惹怒了严谨玉,他勒停马儿,翻身下马,不容分说地将我抱着,一手托着我的臀,另一只手托着后背,我气血上涌,脑中空白一片。
我是大夏众星捧月的公主,如今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于是心生羞恼,「严谨玉!你放我下来!」
「公主许是不知道,南巡一路险象环生,您执意出京,臣便有职责护您安危,倘若公主不安分,别怪臣不客气。」严谨玉掷地有声,将我扔进马车里去。
严谨玉的力气我是体会过的,他存了心要捆我,我只有哭的份。
「你无耻!」我抬脚要踹他。
「够了!」严谨玉沉下脸,将我按在榻上,「公主,京城有圣上宠您,微臣护您,您可以随便作,随便闹。南巡不是儿戏,那群贪官污吏杀人见血,笑里藏刀,您不想死,就乖乖待着。」
我被他说的害了怕,可贪官佞臣长什么样我也想看看。
我生在富贵窝里,不知茶米油盐贵,却也明白民以食为天的道理,是以这些年我暗暗攒下不少银钱,悄悄派人施粥,修建房舍,父皇为东边大旱的事愁白了头,为南边大涝的事茶饭不思,我能做的就是给钱,用封邑上缴来的银钱喂难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