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看着暖阁里正不断抽泣的徐瑶夜,实在是怒向心头。
裴钰压低了声音,“世子爷料事如神,你让我飞速赶回去,果真见那些村民正在分银子。”
“他们的确是玉黛湖附近的渔民,三两句一吓唬,什么都说出来了。”
他说着话,冷冷侧头看向暖阁中的徐瑶夜,“渔民们交代了,给他们银子的正是这位贵妇人身边的貌美丫鬟。”
“那丫鬟说了,让他们守在一旁,等湖中央那艘船沉了,就一拥而上,抓住船上的一男一女。”
“还特别说了,那女子衣衫不整,抓住了,就说他们私德败坏,在船上苟且!”
说到最后一句,裴钰咬牙切齿。
今日若非裴长意阴差阳错救下徐望月,二姑娘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局面?
裴长意神色冷峻,每听裴钰说一句,脸上的怒气便阴一分。
他向来极少将怒气示人,可此刻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好,徐瑶夜果真是好谋划。
给徐望月准备了那样一件衣裳,若她真的上了那艘船。
船沉之时,她身上的外衣落下,湿透的里衣裹在身上。
想到那些渔民,孙玉城,都能看见她玲珑有致,被里衣包裹着的身材。
裴长意抓着衣袖的手骨节凸起,下颚线条紧紧绷着,腮帮似有微动,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若是一般女子经历了这些,怕是当场便要自尽。
徐望月并非是一般女子,纵然她能忍受这一场屈辱。
可接下来呢?
待他们被带到徐瑶夜的画舫上,她定然会以徐望月和孙玉城苟且之由,强迫徐望月嫁给他。
以徐望月的性子,怕是她宁愿跳湖自尽,也不会愿意嫁给孙玉城。
好狠毒的计谋!
裴长意冷冷地扫过暖阁里娇滴滴的徐瑶夜,口蜜腹剑,蛇蝎心肠。
他从前只以为徐瑶夜骄纵,嫉妒徐望月,所以口舌上占些便宜,欺辱她几分。
却未曾想过,徐瑶夜竟心思歹毒到这一步,她想要的,是徐望月的命!
徐瑶夜并不知道裴长意正在外头看着她,此刻她怕赵氏训斥,先下手为强,主动哭诉着。
“今日都是儿媳的错。”
“我实在不知世子爷出现在那里,是为了典狱司的公事。”
“婆母也是女子,自然能明白的,被郎君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媳妇实在委屈。”
“在画舫之时,我心里忍不住想起过去的那些年,我为了郎君守身如玉。旁人都劝说,我说他早已经死了,唯有我守情守义。”
“只有我坚信,我能等到他回来的。”
“我却没想到,当真等到他回来,他竟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我,厌弃我……”
说到这儿,徐瑶夜哭得更凄惨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脸颊上。
今日玉黛湖上的事,原本是她太过蛮横。
可眼下在赵氏面前,她避重就轻,又刻意提及这些年来等待裴长意的心酸苦楚,就是为了让赵氏心软,站在自己这一边。
徐瑶夜余光,见到裴长意就站在廊下,她哭得越发凄楚,提及过去之事,说得情深意重。
她就是要让他也听一听,这些年,自己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徐瑶夜完全未曾想过,自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那些事,早被裴长意查得清清楚楚。
而她这番守身如玉,情深义重,听在裴长意耳里,实在讽刺可笑。
裴长意冷笑着,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个女人如此虚伪,心如蛇蝎。
那些话,他不想再听了。
裴长意抬步,眸色沉沉,坚定地看向赵氏,“母亲,徐氏看起来脸色很差,儿子这就去奏请圣上,请个御医来替她瞧瞧。”
听到裴长意这句话,若不是五福嬷嬷扶着,徐瑶夜差点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
他竟要将事情闹得这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