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说道:“殿下,咱们开始罢。”
朱翊钧点点头:“好。”
嘴上说着好,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张居正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疑惑。朱翊钧也回看着他,忽然举起手来:“师傅,抱~”
“……”
这课上了大半个月,张居正早就知道他这学生惯会撒娇。但平日里也没有这么直接,总是会先用眼神、表情和语言试探。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过来,就吵着要他抱。
“殿下,”张居正脸色沉了下来,不想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开始讲授今日课业。”
朱翊钧还是点头:“好。”
“那殿下快去坐着罢。”
朱翊钧还是举着手,这次甚至急切的跺了跺脚:“抱~”
“殿下……”
朱翊钧却说:“太高了,爬不上去。”
“……”
张居正往后看了一……
张居正往后看了一眼,原本那把矮小一些的椅子已经搬走了,换了一把稍微高一些的,更宽更大。
这个高度对于身高不足三尺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他。上面还铺着厚厚的垫子,攀爬难度更大。
张居正看向门外,通常在他讲授经典的时候,冯保会候在门外,朱翊钧练字的时候,才会进来伺候。
张居正本想让他进来抱小皇孙到椅子上去,可这位冯大伴也是位奇人,总能在关键时候有别的事忙。
他主要负责小皇孙的生活起居,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小太监都要来向他汇报。
上一世,也正是在裕王府邸,时任裕王讲官的张居正与皇孙伴读的冯保结识,并且很早就确立了盟友关系。
在裕王登基之后,他一度就想推举冯保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惜高拱不喜欢此人,穆宗也不喜欢,宁愿去尚善监任命个厨子到司礼监掌印,也不用冯保。
到万历年间,抬走高拱之后,他俩一个当上首辅,一个司礼监掌印,一个票拟,一个盖章。张居正的所有决策,都能快速且顺利推行。他们就是最完美的政治搭档,也是大明至此两百年相权与宦权的首次联合。
关键是,在张居正的记忆里,这位冯大伴对朱翊钧的管教比他这个老师还严苛。无论朱翊钧玩得多开心,只要看到冯保,立刻回去读书;太监哄着朱翊钧玩,冯保就把他们都换掉;朱翊钧犯错,冯保就去找李太后告状,朱翊钧罚跪、挨骂,直至朱翊钧哭着请求以后改过才算完。
现在看起来,这位冯大伴脾气好得很,读书写字、吃饭玩耍事事哄着小皇孙,对他有求必应,实在看不出半分严厉。
冯保不知去哪里了,上午的时间宝贵,张居正也不能总是和朱翊钧这么耗着。
尽管心中不愿意,但他还是上前一步,正要伸手,那一直举着手要他抱的小家伙,大抵是手举得有些酸了,打算放弃,自己转了个身,往书案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