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铺地板,四周的墙壁应该很长时间没有粉刷了,已经有些泛黄,还有些地方因为潮湿而裂开一道道口子,但能看出来,整个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并没有什么霉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冰薄荷的味道,闻着有点上瘾。
林彻局促地看向宋棠颀,他有点后悔自己太冲动了,早知道应该提前布置一下的,墙面太脏了,桌子太破了,床垫太薄了,总之在他看来,哪哪都不满意。
万幸,宋棠颀只是淡淡地瞥一眼,“挺好的,挺干净的,”
林彻的房间里自带一个狭小的洗手间,只是墙体是磨砂玻璃的,宋棠颀挑挑眉,“我想洗澡。”
林彻愣了一下,“洗手间没有热水器,”
其实李美英的卧室里的洗手间是有热水器的,但是一想到李美英总带着那些男人回来鬼混他觉得那个房间太脏了,不想让宋棠颀进去。
他暗自懊恼,没把房间置办齐全就把宋棠颀接回来了,宋棠颀倒是没介意,耸耸肩膀,“没事,我就简单冲一下。”
“你身上有伤不能碰水,先忍一下,擦擦吧。”
“好,可是我胳膊好疼,抬不起来。”宋棠颀可怜兮兮地抬头,意思很明显,
林彻却没上当,骗人,明明他刚才伸懒腰呢,但对上那双秋水剪瞳,他又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了,磕磕绊绊地起身递过来一套蓝色方格睡衣,“这睡衣我昨天刚洗过,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宋棠颀笑眯眯地接过睡衣,看着林彻同手同脚地落荒而逃,门关上那一刻他终于抑制不住,倒在床上笑出声来,“这么纯情嘛。”
宋棠颀擦洗完,换上纯棉的蓝色睡衣,睡衣大概穿了很久,袖口的地方都有些磨毛了,但很舒服,呼吸之间尽是薄荷的气味。
林彻手里端着一碗面条,刚走到门口,黄色漆木门从内而外打开了,
宋棠颀穿着他的睡衣,他的身形较林彻更高大些,睡衣显得不太合身,袖口裤脚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脚腕,脚腕上系着一条红绳。
宋棠颀小时候身体不好,这条红绳是宋母在寺庙里求来保平安的,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有用,自那以后宋棠颀果真很少生病了,身体越来越好,这条红绳也就一直带在身上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条红绳不仅对他意义非凡,对林彻也是。
林彻敛去眼中的深意,把面条端进屋里,“客厅没桌子,在屋里吃吧,”
宋棠颀放在裤缝边地手指一蜷,他还以为林彻出去鼓捣什么呢,给他做面啊,还挺贤惠的。
宽边大碗里是热气腾腾的面条,面汤清亮漂着几星油花和葱花在上面,劲滑的面条上还铺着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氤氲的蒸汽带着面汤的香气向上飘,勾得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宋棠颀食指大动。
拿起筷子吸溜一口,面条煮得火候正好,不会太软还保留着一点劲道,面汤咸淡适中,煎蛋又增添了两分油脂的香醇。
林彻抱着个小碗坐在对面吃,一个煎蛋突然盖在面条上,他抬头看过去,宋棠颀轻哼出声,“俩煎蛋都给我了,我像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吗?”
他心里却仿佛涌入一股暖流,从小到大围在他身边的人两天两夜都数不完,讨好他的手段也都千奇百怪的,但只有林彻不一样,单纯固执地对他好,就算只有两个煎蛋,也会都给他吃。
果然是他的好老婆!
俩人就这么挤在一个破旧的小桌子上,一口一口地把面都吃光了,宋棠颀甚至把面汤都喝光了,喝完之后才想起不好意思来,强行挽尊,“我这是太饿了,晚上没吃饭,挨打还消耗体力。”
林彻手在桌下使劲掐着大腿,不能笑,这小祖宗要是恼羞成怒了,可不好哄啊。
收拾好碗筷,林彻准备拿条毯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对付,李美英那屋他不想去,他撞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进出那扇门,他膈应得慌。
宋棠颀在屋里转一圈,林彻呢?我这么大个老婆呢?
他推开门就看见林彻跟个蚕宝宝似的躺在那张绿皮沙发上,一双大长腿蜷成一团,一看就很憋屈,
“林彻,我占了你的床,你没地方睡了吗?”宋棠颀扶着沙发靠背,俯身正对着林彻的脸问道。
“不是,客厅里凉快点。”
宋棠颀抬头看一眼狭窄的客厅,“骗人,通风的窗户都没有,能比卧室凉快?”
他伸出手指勾勾林彻的手,“我看那床挺宽敞的,够咱俩睡的了。”
林彻双眼瞪大,狭长的眼型此时由于圆瞪的的原因显得有些钝,添了几分傻气,他没想到宋棠颀会主动提出俩人一起睡。
他颊腮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绯红,用力咬一口舌尖,刺痛感让他勉强恢复镇定,他小幅度摇摇头,声音几不可闻,“你身上有伤,我怕碰到——”
话没说完,一个温热的身体就钻进毯子里,“那我也陪你睡沙发。”哪有自己睡床,让老婆睡沙发的道理!
林彻拗不过宋棠颀,再加上他本人意志也不是十分的坚定,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并排躺在了床上。
俩人盖着一床被,林彻静静地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度,呼吸,气味,宋棠颀用了洗手间的洗发水,冰薄荷味的,和自己是一个味道。
他心里一阵满足感,染上了他的气味,就好像这个人是他的,彻底属于他了一样。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自从李长峰,李美英在屋子里想杀他未遂之后,他就开始失眠,一闭上眼睛,那天的场景就在脑海中重现,但今天,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温度,他突然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