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逃又一回,终于还是惊动了侯夫人。
她是这后院的女主子,要召见我,我自然不得不从。
「是个知礼的好孩子,委屈你了。」侯夫人表情温和,与我想象中的雷霆大怒倒是有不少的差距。
按理来说,我这种行为都算得上是祸水了,重男轻女的社会,就算犯了错也都是女子的错,世人向来爱将大锅扣在女人身上。
没想到,侯夫人居然意外的开明。
我没与侯夫人多吐苦水,毕竟她若是能管得住自己那个天杀的儿子,我就不至于被抓回来了。
最后侯夫人又赏赐了我一些东西,嘱咐我要认命,既然我已经是景煜的人了,就安心伺候公子,侯府是不会亏待我的。
哪怕以后正室夫人进门了,她也会为我撑腰。
我勾了勾嘴唇,冷笑。
我是绝对不会给人做妾的,更何况是给景煜这种蛮横人做妾。
我不愿意待在后院跟别人争风吃醋,只要让我抓着机会,我肯定还得逃。
当晚景煜问我白天夫人唤我问了什么话,我一一交代。
就算我不说实话,也有的是人跟他传话。
我说得敷衍,景煜听得也没多认真,就寝时景煜与我同榻而眠,但也许是因为我还带伤,他也没什么过分的行为。
我背对着他睡下,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又到了他怀里。
11
「小姐,京城下雪了。」
我坐在屋子里看书,丫鬟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原来已经初雪了啊。
「再过不久就要到年关了吧。」这些时日我倒是没怎么注意时间流逝,一转眼今年都要过完了啊。
我出生于冬日,据我姨娘说,生下我的那个日子恰好是初雪,她们乡下人啊,讲究瑞雪兆丰年,所以她一直觉得我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只可惜,最近遇到的事情并不算什么福气。
过完年,我就十六岁了。
「是啊,小姐,今天是冬至呢。」丫鬟是侯府的家生子,自幼生活不说多富贵,也是不缺衣少食的。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最喜欢的就是年节了,都能讨到赏。
我看着窗外在梅花枝头上跳跃的鸟儿,陷入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自身后为我披上披风。
「天冷了,怎么也不多穿一点。」景煜搂着我的肩膀,朝着我看的地方望去,雪花已经开始在枝头堆砌,倒是让人分不出哪里是花、哪里是雪了。
我扭头,看向比我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突然想起,他不过也才十八岁罢了。
也许是我那一眼,给了他勇气,景煜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簪子。
「这个送给你。」白玉无瑕,上面雕了几朵梅花,玉质上乘,但工艺一般。
我并未答话,不是故意给景煜冷脸,而是没什么好说的。
说什么呢,恩宠赏赐皆不过是给笼中金丝雀的小甜头罢了。
「奴婢来替小姐簪上吧。」丫鬟试图上前接过簪子,毕竟之前的赏赐也都是她接的。
「我来吧。」景煜将我带到铜镜前,打散我的头发,开始为我盘发。
镜中男女动作亲密,男子笨拙地挽着发,看不清面容和表情,看起来倒像是一对璧人。
「公子看中我哪里?」我突然发问道。
论容貌,我怕是还比不上西院的那几位表小姐;论才情,在外人眼里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论温柔体贴,我自然是半点也算不上的。
难道,看中我叛逆?那如果我顺从呢?
「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沉默良久,自戳双眼的话在舌尖盘旋了又盘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让我瞎了,还不如让我死了。
好个景煜,真是会挑。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这是送你的礼物。」
景煜留下这句话,就往外去了。
今日冬至,宫中有宴,他自然是要赴的。
景煜走后,我取下发簪,发丝如瀑布般流下。
我盯着发簪看了良久,终究没有将它摔碎的勇气,而是丢到妆匣里吃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