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应承了下来,但挑了好几轮,一个没看中,父皇身体每况日下,也是无可奈何。
出宫后,我还是时不时进宫,每次身边都带着还封。
还封在我身边几年,接手的事越来越多,成了我手中一把出鞘的利剑,旁人对他又敬又惧,对他的印象也从「质子」到「公主面首」最后成了「还大人」。
除此之外,宫中还出了一件大事。
——六公主爱上了北荣送来的质子,不仅拒绝了父皇的赐婚,还跑到太后面前哭喊非「徳郎」不嫁。
11、
我乘着轿撵进宫时就瞧见了她伏地不起,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
父皇气坏了,靠在龙椅上大口喘气,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六妹骂她「不知廉耻」。
我听着里头茶盏碎裂的声音,让还封在外面等着,最好走远点,省的触了父皇的霉头。
「父皇。」
我迤然入殿,扫到六妹一只手捂着肚子呜咽不止,心中腾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三姐姐,你帮我劝劝父皇,我求求你!」六公主抱住我的腿,她求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我不能没有德郎啊!」
她的德郎——祝器德天不亮就被押入大牢,明日问斩。
「你还有脸说!」父皇猝然站起,抓起桌上的东西就砸,不偏不移砸在了六公主额角,顿时鲜血淌下,六公主本就文弱,直接向后仰倒,晕了过去。
「战儿!她这逆女!与人有私情不说,竟然还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朕!」
我目光掠过父皇,最终定格在六公主的肚子,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讶异、不解、或许还有种说不出的感同身受?
若放在平日,我不会掺和这种琐事,或许还会顺着父皇的意思,毫不留情去杀了北荣皇子。
但…
「父皇不要气坏自己的身子。」我上前扶住他,慢条斯理地分析,「细想六妹自幼养在深宫,心思单纯,祝器德在她身边陪伴这些年,日久生情也不是怪事。其实北荣虽是边陲小国,但也算富饶,对大晟向来忠诚,若两人成婚,修两国交好,也是一桩美谈。」
我苦劝许久,父皇才同意了我的话,只是他还气不过,并不想操持婚事,只让我随便办办。
等到我把父皇哄好,又商量了些别的事,出门时已近黄昏。
祝器德被释放,出来径直奔向六公主寝宫,两人温存许久,这会儿正等着对我道谢。
我瞧见他们站在池边,像一对最幸福平凡的鸳鸯一样依偎在一起,紧握的双手似乎包裹住了一整片雨过天晴。
不知怎得,我也跟着勾起一抹浅笑,脑中一闪而过竟然是还封的身影。
只是我很快把这个幻像屏出脑海,没有打扰那一对眷侣,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皇宫。
我不理解六妹。
她为何要自毁前程去爱祝器德,父皇不是心软的人,今日我若不做和事佬,她和祝器德或许都会死,因为父皇骨子里看不起这些质子,而且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质子的故国也早已抛弃了他们。
我也不明白祝器德。
他为何会爱上六妹,那能融了蜜的眼神,我从未在别人眼中看到过,我长这么大,见过的男人大多是权力的产物,需要用权力和金钱去维系单薄易逝的感情,男人总是要薄情些的,但祝器德似乎爱惨了六妹。
他们如何能走到一起的呢?
公主与质子…也能产生情爱吗?
我一直在思索,不期被人一把拉入怀中。
「殿下什么时候能注意到我。」还封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若我不来找殿下,殿下莫不是要把我扔在宫里了?」
我靠在他怀里好久,久到有点缱绻,渐渐回过神,冷淡地推开了他,「你越发大胆了,在宫里也敢抱本宫。」
「这里没人,臣不会让殿下为难。」
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进退得当,确实从没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我却…不高兴了。
12、
我一路脸色不佳,也没跟还封多说什么话。
回到府中,还封一路跟着我进了卧房,我斜躺着,腿搭在他怀里,他半跪在一旁帮我捏腿。
他习武,手劲大,从前别人给我捏,被他看到了,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主动请缨过来揽这种做小伏低的活。
应该是有点私心的,常常手脚不老实,捏着捏着总不太对味。
我眯起眼睛,余光瞥向还封专注的神情,一个荒诞的问题突然从脑海中蹦出来。
——还封,你爱我吗??
这句话在我口中兜转了一圈又被硬生生咽下去了,我不由突然有些烦躁。
「滚出去吧,本宫累了。」
我摆手让他滚,然而从来言听计从的他这回却聋了一样挺愣在原地。